被困在云寰天地顶楼电影院的日子,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熬!
用两个字形容——贼难熬!
车喇叭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桶放馊了的爆米花,糊糊的,还带着点隔夜的可乐味。
具体被困了多久?三天?五天?还是八天?车喇叭已经彻底迷糊了。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饥饿、干渴、恐惧,以及……无穷无尽的爆米花!
头两天还好,电影院小卖部的库存成了救命稻草。
饿了吗?吃爆米花!无聊了吗?吃爆米花!想家了吗?吃爆米花!
车喇叭一度觉得自己快变成一颗人形爆米花,还是焦糖味儿的。
“安静,我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爆米花了!”车喇叭有气无力地瘫在ImAx厅柔软的座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巨幕,仿佛在瞻仰自己的遗照。
安静坐在她旁边,依旧保持着令人发指的整洁,甚至连头发丝都没乱几根。她默默拧开最后一瓶迷你装矿泉水的盖子,递给车喇叭:“省着点,润润喉。”
车喇叭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清凉的水划过喉咙,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她不由得想起昨天,当她收到父母最后一条消息——“外面好像有动静”,然后便再无音讯时,她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在地上。
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第一天那个失去爸爸的女孩的心情。
世界崩塌,不过如此。
是安静,这个平时话不多的闺蜜,用力握住了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和坚定的力道,像是一把钩子,把她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暂时拉了回来。
“安静,要是没有你,我估计早就从这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了。”车喇叭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安静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什么也没说。
但难熬的不止她俩。
电影院里的二十几个幸存者,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交织着恐惧和麻木。
起初,还有人抱着希望,提议打开卷帘门看看。
“坐以待毙就是等死!等食物吃完,我们全都得玩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但立刻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对。
“出去?你疯了?网上说了,官方正在建立安全区!军队迟早会来救我们的!”
“就是!大良国的军队天下无敌!收复城市那是早晚的事!”
“外面全是那些炭疙瘩,出去就是送死!”
这部分人对大良国军事力量有种谜之自信,仿佛执法者下一秒就会开着坦克碾碎楼下的焦尸,然后亲切地给他们发罐头。
安静冷眼瞧着这些争吵,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彻底浇灭了所有人“外出探索”的念头。
起因是有人内急,去了趟洗手间。
没过半分钟,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白得跟见了鬼似的。
“墙……墙上!旁边墙上!长……长了个大瘤子!还会动!像……像火山口!冒烟!”他语无伦次,裤子湿了一大片。
众人将信将疑,几个胆大的凑到洗手间门口,透过门缝和玻璃幕墙往外瞧——果然!不远处商场的外墙上,不知何时吸附了一个黑褐色、微微搏动的巨大瘤状物,表面粗糙,顶端偶尔还逸散出丝丝火星!
这下可好,没人再敢去洗手间了。
谁知道那玩意儿会不会突然爆炸或者伸出触手?
经过一场短暂而压抑的“民主会议”,大家一致决定:将一号ImAx影厅临时改造成公共厕所!理由很充分:地方大,ImAx巨幕够气派,容纳二十几个人排泄个把月不成问题!至于味道和卫生?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这个?
车喇叭对此极度无语:“至于吗?怕被肿瘤看见?那肿瘤难不成还有偷窥癖?我们上厕所比看ImAx大片还刺激?”
但没办法,大势所趋。
于是,宏伟的一号厅,从此飘荡起一股复杂而微妙的气味,与原本的爆米花甜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末日限定款“氛围香薰”。
当困守的日子来到第三天,更大的恐慌降临了。
有人在二号厅发现了一具女尸。
全裸,身上有伤痕,死不瞑目!
电影院里瞬间炸了锅!
原来危险不止来自外面,身边朝夕相处的“难友”中,也藏着恶狼!
猜忌和恐惧像瘟疫般蔓延。原本还勉强维持的表面和平瞬间破碎。
二十多号人迅速分化成几个小团体,彼此警惕,紧紧抱团。
车喇叭和安静自然是一组,也多亏了这次事件,车喇叭才震惊地发现,自己这个文文静静的闺蜜,居然是个空手道高手!
那天,有个饿红了眼的男人想抢她们藏起来的最后半瓶可乐,手刚伸过来,就被安静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按倒在地,关节被锁得咔咔响,哭爹喊娘地求饶。
车喇叭目瞪口呆,半晌才蹦出两个字:“牛逼!”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后怕,要不是安静有这身手,就凭她车喇叭这咋咋呼呼的性子和平平无奇的长相,外加安静这张漂亮脸蛋,她俩估计早就被某些人当成“战利品”瓜分了。
第四天,第五天……日子越发难熬。
小卖部的库存终于见底,连爆米花渣都被舔干净了。
自动售卖机也被砸开,里面剩余的零食饮料引发了数场小型“战争”,为了半包薯片,平时斯斯文文的人能打得头破血流。
车喇叭靠着安静之前机智藏起来的两袋泡面,每天掰一小块,就着一点点水硬咽下去,勉强吊着命。看着其他人为了食物丑态百出,车喇叭心里五味杂陈。
更惊悚的是,有人悄悄传言,二号厅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女尸……不见了!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尸体不会自己走路,它的消失,只意味着一件事——有些饿到极致的人,已经突破了底线……
第几天了?车喇叭真的记不清了。她只觉得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里挣扎,意识模糊,只有饥饿感和对安静的依赖是真实的。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和这座电影院一起腐烂发臭的时候——
“嘟——嘟——!!”
隐隐约约,似乎有洪亮的汽车喇叭声,从远方传来!
死寂的电影院里,这声音如同炸雷!
“喇叭声!是喇叭声!”
“救援!是救援来了吗?!”
幸存者们如同聆听到了圣音,疯狂地涌向唯一能观察到外界的洗手间。
厕所?现在谁还管旁边那个肿瘤?求救活命更重要!
安静也拉起虚弱的车喇叭,两人挤在人群中,凑到玻璃幕墙前。
广场上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一辆庞大、狰狞、覆盖着尖刺和鳞甲的钢铁巨兽,正以一种霸气无比的姿态,停在广场上,车头还沾着焦黑的污迹。
“车……卡车?”车喇叭眯着眼,努力辨认。
距离有点远,但她5.0的视力还是捕捉到了那辆卡车的轮廓。
那车型……那隐约的熟悉感……
“西风天龙?”车喇叭喃喃自语,心脏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这车……怎么那么像我表锅那辆?虽然……虽然变得好他妈夸张!”
但她不敢肯定。
末日了,同款车也不是没有。
这时,旁边一个只用3d眼镜和胶带做了个简易望远镜的男人,听到了车喇叭的低语,把望远镜递给她:“妹子,你眼神好,用这个仔细瞧瞧!那车上下来的人!”
车喇叭接过这造型奇葩的望远镜,凑到眼前,使劲调整焦距。
卡车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跳了下来,叉着腰,似乎在跟身旁的人说话。
那人影……那隐约的站姿……
“是有点像表锅那个骚包样……”车喇叭心里嘀咕,但还是看不清脸。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惊叫:“诶诶诶!那人好像要上车走了!他要走了!”
这一声如同丧钟,敲在所有人心上。如果这唯一的希望离开,他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官方救援?狗屁!这么多天连个影子都没有!
车喇叭也急了!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就算认错了,大不了被嘲笑一顿,也比在这等死强!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把这两天积攒的恐惧、绝望、对爆米花的怨恨,全都灌注到喉咙里,朝着楼下那个即将上车的身影,发出了石破天惊、足以穿透多层钢化玻璃的呐喊:
“表锅——?!是你吗?!表——锅——!!!”
这一嗓子,气贯长虹,余音绕梁,仿佛连墙上那坨肿瘤都吓得暂停搏动了一下。
整个电影院厕所里的幸存者,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楼下那个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