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家爷们打井,一个人就能搞定,哪用这么兴师动众,纯属浪费银子”。
王婶子站在最边上,看着坑里有条不紊的动作,心里的酸意又涌了上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杨金海杨金波打井虽然利落,可论起工具的齐全和师傅的章法,似乎还真比不上眼前这几位。
尤其是那个年纪大的,下坑的脚步稳当,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老手。
林眠眠早就瞥见了院门外的人影,心里清楚她们是来看热闹的,也不恼,反倒笑着走过去拉开了院门。
“婶子们来了,就进来坐会儿吧,院里有凳子,喝点水歇歇脚”。
这一下倒把外面的妇人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了不了,我们就是路过,看看热闹,不打扰你们干活”。
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没动,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井坑。
胖婶撇着嘴,先进了院子。
其他妇人也跟着进了院,三三两两地站在角落,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
“这师傅干活是挺利索,挖出来的土都码得整整齐齐的”。
“你看那坑壁,挖得多直,一点都不塌土,比咱们村口的井规整多了”。
林眠眠听着这些议论,也不接话,只是笑着给几位妇人倒了水递过去。
然后就回到周诚身边,帮忙整理刚拉上来的土筐。
村里人的嘴闲不住,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让她们看。
井打好了,自然也就堵住了闲言碎语。
周诚见林眠眠弯腰去搬土筐,手上动作赶紧麻利的将筐子拎到墙角。
“土块硌手,你去那边树荫下歇着”。
说着还顺手拍了拍她衣角沾到的尘土。
林眠眠笑着应了声,顺从地走到院角的木凳上坐下。
几位婶子看在眼里,立马打趣起来。
“哎哟,周诚这疼媳妇的劲头,真是没话说”。
“丫头好福气,嫁了个这么疼人的汉子”。
“可不是嘛,咱们村里哪个男人能这么好,连土筐都舍不得让媳妇碰,周诚真是把眠眠当宝贝疙瘩疼呢”。
林眠眠顺势拿起桌上的水给几位婶子续上,笑着搭话。
“婶子们说笑了”。
她一边倒水,一边自然地和妇人们闲聊起来。
聊到兴头上,有婶子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看向王婶子,又落回林眠眠身上。
“眠眠啊,婶子有句话想问,咱们村里王婶子家爷们就是打井的好手,知根知底,你们咋没请自村人,反倒去请了别的师傅,是不是有啥说道”。
这话一出,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林眠眠身上。
王婶更是心里一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生怕林眠眠把实话说出来。
林眠眠早等着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院里的人都能听见。
“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想着请王婶子家的,毕竟是一个村的,办事也放心,前几天周诚还特意去王婶子家问过,可王婶子家说,打一口井要十两银子”。
“啥?十两?!”。
张婆子率先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贵了吧,咱们村里打一口井,顶天了也就五两银子,还管加固呢”。
其他婶子也撇了撇嘴,眼神一直往王婶身上打量。
敢情是因为这个啊。
还好意思腆着脸说人家。
张嘴跟人家要十两银子,谁能拿出来啊。
王婶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哼”。
王婶重重地哼了一声,猛的站起身。
“家里还有活没干完,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低着头,快步走出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肯定是被说中了,没脸待了才走的”。
“可不是嘛,十两银子,这是把周诚家当冤大头了”。
“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漫天要价,也太不地道了”。
“我看啊,她就是见周诚家日子过得好了,想趁机敲一笔,没想到周诚他们没上当,反倒请了别的师傅,她这是恼羞成怒了”。
林眠眠听着这些议论,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没再多说一句。
点到为止。
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又给几位婶子续了水,岔开话题。
“不说这个了,婶子们,你们看王师傅他们干活多利索”。
话题一岔开,妇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从王婶子身上转移到了打井的进度上。
又闲聊了几句井水的好处,便纷纷起身告辞了。
毕竟家里还有农活要忙,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看热闹。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清静,周诚走到林眠眠身边,低声说道。
“眠眠,太聪明了”。
以前村里有人背后嚼舌根,他都懒得解释,觉得清者自清就好。
可越不吭声,有些人就越得寸进尺。
自从有了眠眠,她总能注意到这些细微的事,既不跟人撕破脸,又能把道理说清楚,让那些闲言碎语没处传。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厉害的林眠眠,嘴巧心明,遇事不懵”。
林眠眠说着,还俏皮地扬起下巴。
周诚被她逗得笑出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是是是,我们眠眠最厉害,往后家里的口舌官司,全靠你坐镇了”。
他就是负责,开团秒跟。
周老太也跟着笑。
“咱们做人做事,就得这样,既不惹事,也不怕事”。
正说着,坑底的王师傅又喊了一声。
“井壁的土层越来越湿润了,明天一早准能挖出大水”。
三人凑到井边一看,果然见坑底的泥土已经浸出了细细的水痕,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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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揣着银子,早饭都没吃,急匆匆地往镇上赶。
一路上,他脚步轻快,嘴里还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哎呀,这野草都比平时绿”。
“这花怎么这么花呢”。
“这天真大啊”。
别提他的心情有多高兴了。
到了县衙门口,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才迈步走了进去。
或许是柳玉娘的案子闹得太大,县衙的公差对他还有些印象,没多刁难。
验了银子,写了收据,很快就给了他一张结案的文书。
拿着文书,周正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他又想着。
反正罚银已经交了,也没什么急事,不如先去镇上的酒馆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