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李老头的儿子李根柱和周刘氏的丈夫周强也匆匆赶到了医馆。
他们是听到村民的话,一路跑着过来的,这一道可把他们急坏了,这猛的歇下来,感觉肺部都快炸掉了。
“爹!您怎么样了”。
李根柱看到躺着的李老头,急得声音都变了。
周强看到坐在一旁,满身是泥的周刘氏,心疼地跑了过去。
得知两人的伤势不算严重,李根柱和王强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随即就把怒火对准了周正和水生。
“这两个混球,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没完,刚才着急没顾得上他们,你看回去我不弄死他们”。
药童见这边吵吵嚷嚷的,走过来皱着眉头提醒。
“医馆里请安静一些,别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李根柱意识到自己说话声音大了,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先把人弄回家养着才最重要。
赶紧上前给老大夫付了诊费,又抓了药。
李根柱小心翼翼地抱起李老头,哪怕这么轻,李老头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爹,您忍忍,咱们这就回家”。
周强则扶着周刘氏,心疼地帮她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周刘氏还在小声抽泣,一边哭一边委屈的抱怨,“我这新做的布衫,全毁了,这膝盖也疼得钻心……”。
“好了好了,不哭了,布衫毁了咱再做新的,膝盖回家我给你敷上药就不疼了”。
两个人才成亲没多久,平日里周强把媳妇那是当宝似的哄着,出去一趟浑身是泥,腿还磕坏了,想想就来气,
一行人围着两个伤者,慢慢走出医馆,来到牛车旁。
周大牛已经把牛车收拾好了,特意在车板上铺了几层干草,让李老头和周刘氏能躺得舒服些。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李老头和周刘氏扶上牛车,又把药包和剩下的草药仔细放好,一行人回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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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走了这么多路,累的他腿生疼生疼的。
他刚进院门,就被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的爹周老实看见了。
周老实瞥了一眼他怀里那碗明显没动过,早已凉透的兔肉,又看了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眉头一皱。
“你咋回来了“。
周老实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又问了一句。
“还有你这脸,跟谁打架了”。
周正心里正憋着一团火,他没好气地把肉碗往木桌上一放,一脸烦躁。
“别提了”。
说着,他一脚踢飞了院子里鸡吃食的陶土盆子。
哗啦一声,盆子碎成了几片,里面的杂粮撒了一地,正在吃食的老母鸡吓得咯咯叫着扑腾着翅膀跑开了。
“你个小兔崽子!”。
周老实被他这举动气得不轻,猛地站起身。
“你发什么疯!”。
那盆子不要银子啊,家底有几个能让他这么败活啊。
周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还不是那个水生,他抢我肉吃,我俩打了起来,结果把李老头和周刘氏从牛车上挤下去摔了”。
周老实越听脸色越沉,手里的烟袋锅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在这村里大半辈子,最知道村里这些家长里短的厉害。
李老头年纪大了,儿子又护短,那个周刘氏两口子还算是好说话的,毕竟是年轻人,但是他们家里的那个老爷子,可不好说话啊,这俩人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人怎么样了,没摔出大事吧”。
“李老头腰扭了,王刘氏膝盖擦破了点皮,看着也就这点事,不至于,养些日子就行了”。
“养些日子?”。
周老实脸色更黑了,“你以为养日子不用花银子啊,医药费,误工费,还有李根柱和周强家里人的脾气,能轻易放过你?”。
他踱了几步,越想越生气。
“你跟水生打架,又是在牛车上,这事全村人都看着呢,传出去,咱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周正被爹骂得哑口无言,低着头。
“那……那咋办”。
周老实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有火发不出去。
“还能咋办,赔银子!道歉!”。
他叹了口气,脸上布满了愁云,家里虽说有点老本,张小梅躺着要花钱,还得给耀祖攒着,这下好了,又来这么一档子事,恐怕得赔不少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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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也慢悠悠地回到了家。
他家虽说在村头,但是却在最偏僻的地方,孤零零的一间土坯房,周围除了几棵老槐树,连个邻居都没有,平日里少有人路过。
他站在家门口,磨磨蹭蹭,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今天的事情,要是娘知道了,会不会特别生气,会不会不要他了。
他犹豫了半天,他终于鼓足勇气,靠近家门,伸手想去推那扇木门。
可屋里却传来了一些让他面红耳赤的声音。
那是他娘的声音,夹杂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调笑和喘息。
水生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的血色也一下子褪了下去。
他虽然才十几岁,但也明白屋里正在发生什么。
这种事情,他从小就不是第一次撞见了。
他甚至都没有爹,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只知道自己是个野种。
村里的孩子们从小就这么叫他,起初他还会哭着跑回家问娘,可娘每次要么就是含糊其辞,要么就是不耐烦地把他骂一顿。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问了,只是默默地把这个称呼咽进肚子里,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自从他记事起,家里就常常有陌生的男人进进出出。
他只知道,自己是娘生的,却不知道爹是谁,从那以后,也不愿意跟村里的人一起玩了,直到现在,一样的孤僻。
所以,他才会那么在意别人说他娘。
周正今天揭了他最痛的伤疤,他才会那么失控地动手。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
水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真想一脚踹开门,冲进去把那个男人赶走。
可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