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实一路气势汹汹,脚步快得像要去寻仇。
他那张平日里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更是绷得紧紧的,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
张小梅在身后忍不住吐槽,她这个公爹,也就好耍耍威风,干这事最不嫌累了,让他下地干个活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林眠眠在家门口继续干着手里的活,远远地,她就看见周老实那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的张小梅。
那模样,活像一只大母带着一只小狗崽子。
不过同样都是狗,大狗小狗又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冷笑,面上什么都不显,在周老实快走近的时候,轻轻吐了一个字。
“滚”。
说完拉着周老太就进了屋,把门关的紧紧的,用门闩把门一插。
周老实被林眠眠这声突如其来的滚说的一愣。
他活了大半辈子,先不说在村里,他在家就是土皇上,谁敢跟他这么说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贱丫头。
他铁青着脸,指着紧闭的屋门,“反了,真是反了天了,给我出来!”。
张小梅跟在后面,见周老实真的生气了,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假惺惺地劝着。
“爹,您别气坏了身子,这林眠眠太不懂事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缝里瞅。
林眠眠不出来也没啥,娘是一定会出来的,她肯定是经不起公爹这么一吼。
也别怪她张小梅脾气坏。
她从小在娘家就不受待见,爹娘都偏心哥哥,她是受气包长大的。
嫁人之后,没想到这个婆母周老太的脾气相当好,性子软,好拿捏。
她也是第一次尝到了使唤人的甜头,体会到了她爹娘那种手握小权力的滋味。
原来使唤人,让别人服软,是这么得劲儿的一件事。
偏偏周老太呢,也最害怕周老实,张小梅就更有恃无恐了,有事没事就挑事。
屋里,周老太听着外面周老实的怒骂声,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她这辈子,都活在周老实的阴影之下,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
林眠眠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周老实,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他们已经分家了,自然算不得一家人了。
“我看你是皮痒了!”。
周老实抬脚就想踹门,想到林眠眠不好对付,到时候借着门坏了,不一定得又要啥呢,就停住了脚。
“她是我周家的人,就得回周家干活,就连你也得回家把活干了!”。
林眠眠毫不退让,“当初分家,是你们自己同意的,签字画押,白纸黑字,现在想反悔,晚了!”。
“分家?我管什么分家的,赶紧给我骨碌回去干活!”。
下面不管周老实怎么说,林眠眠都不再接话了。
“我说话你们听见没有!”。
“我说把她给我放出来干活去,不然别怪我”。
“滚出来!”。
不管怎么说,屋里都没动静。
林眠眠也不怕,他要是敢踹门,看她讹不讹他!
她敢立刻闹到村里去,让全村人都看看他周老实是怎么欺负人。
到时候,看他这个大狗的脸往哪儿搁。
张小梅见状,赶紧拉了拉周老实的胳膊,低声道。
“爹,别跟她吵了” 。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事情闹得更大。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或者想个别的法子。
把事情闹得更大,最好能让村里的人都知道,让林眠眠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周老实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怒火又压不下去,他指着门板吼道。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听着,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出来跟我回去干活,干完再回来,不然,我们家就当没你这个人”。
这话就是说给周老太听的。
听到这话,屋里的周老太身子一颤,她活了一辈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即便是老了,也摆脱不了这种根深蒂固的恐惧。
她轻轻的开口,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够听清。
“没就没吧,要是有可能,我也不想当你的家人……”。
门外的周老实等了半天没听见周老太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
“好!好!好!我告诉你,你以后别后悔!”。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小梅拉住了。
“爹,这边来人了,准是看笑话来了,咱们走吧”。
张小梅也希望闹得更凶一点,但是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了,还是不得不提醒周老实一下。
周老实最好面子,要是被人看见,又得赖她了。
周老实顺着张小梅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几个村民正朝着这边张望,还指指点点的。
他狠狠地瞪了门板一眼,只能咬着牙,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张小梅跟在后面,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了屋门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林眠眠想回头安慰一下周老太,却见周老太笑着,就没再多说了,免得多说多错,越说越让她难过。
趁这两天,林眠眠把家里的几亩地又好好的打理了一下。
天气渐暖,正是播种的好时节。
周老太跟着除草,浇水,两人分工合作,其乐融融。
晚上忙完地里的活,林眠眠坐在院子里,想起了周诚,算算日子,已经快半个月了。
“娘,我明天早上想去镇上一趟,看看给家里添点东西”。
周老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
“行,明天早上娘早点起来给你做早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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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眠眠驾着牛车就往镇上去。
刚走到村口,就看见周大牛的牛车正停在路边等着人齐。
此刻,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把路堵了个严实。
林眠眠无奈,只能慢慢降下速度。
周大牛看到林眠眠,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
因为自己莽撞,害得妹子被连累了。
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他从牛车上跳下来,走近了两步,想上前跟林眠眠搭句话,道个歉。
林眠眠察觉到周大牛的意思,拉着牛立刻又后退了两步。
也没什么必要单独说话,免得多出更多的误会来。
周大牛刚开始还以为是巧合,又走了两步,但是看到他走两步,林眠眠就不着痕迹的退两步的时候,才终于明白,她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呢。
他也察觉到了不妥,转身离她远了一些,又把牛车往边上赶了赶,等着坐牛车的人来齐。
林眠眠驾着牛车,慢慢的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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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镇上,林眠眠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把牛车停好,系上结实的绳子,这才转身往回春堂走去。
刚进了药铺,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一个伙计正在柜台后抓药,正是之前的那个药童。
药童抬头看到林眠眠,认出了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姑娘来了,是不是来看周公子的”。
林眠眠点点头。
“他现在怎么样,伤口恢复得好吗”。
“姑娘放心,周公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还不能干重活,得再养些阵子”。
药童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活。
“我带你过去看看”。
说完,药童便在前面引路,带着林眠眠穿过药铺的大堂,往后院走去。
“好,我带你过去,周公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别干重活,得养些阵子”。
说完药童在前面引路,带着林眠眠进去。
客房里,周诚正坐在窗边看书。
这些天,他在药铺养伤,除了按时换药,休息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只能靠看书来打发时间。
听到不同于往日的脚步声,周诚抬起头,当看到门口站着的林眠眠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了一盏明灯。
但随即,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显得,但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他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眠眠,你来了”。
“我好多了,你看”。
周诚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还故意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笑着说。
“你看,已经好多了,不碍事了,走路活动都什么问题了”。
林眠眠细细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确实不像之前那样触目惊心了。
她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那就好”。
林眠眠又叮嘱道,“大夫说的话要记着,别逞强,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周诚点点头。
“眠眠,我这两天正打算着回去呢,正好你今天来了镇上,等我跟掌柜的打声招呼,咱们一块回去吧”。
林眠眠想了想,他恢复的还可以,回家养伤反而更清静自在。
“行,那咱们跟掌柜的说一声,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
周诚笑的高兴,其实这些阵子药铺真是尽心尽力,人人都好说话,对大家伙也都特别尊重。
这里也一定是被县丞重点关照的地方。
所以他才会被照顾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