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浩浩荡荡往胥夫子家去,周老太攥着给林眠眠的信,跟不上他们,落后了一大步。
胥夫子家就在村东头,门虚掩着,周正一脚踹开,嗓门大得能掀了屋顶。
“胥夫子!快出来给咱念念信!”。
胥夫子正坐在院里看书,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抬眼看见周家一群人,皱着眉起身。
“咋咋呼呼的,啥急事?”。
心里特别不高兴,就算是有什么要紧事也是给他们家念信,跟自己没关系,求人也没个态度。
周老实把周家那封信递过去,语气急切,“夫子您快看看,这是周诚寄回来的,咱都不认字,想请您帮忙看看”。
胥夫子不高兴的脸色这才有些收回,从前周诚没少帮他的忙,算了,就当是看在周诚的面子上吧。
胥夫子接过信,清了清嗓子念起来。
“爹,娘,大哥大嫂,我一切安好,训练虽苦,却也得了些机会,新兵人多,前阵子考核,我拿了头名,将军说我表现好,要给我奖励,但是我实在惦记家中,提出想回家看看,将军心善,说若是后续考评合格,有望提前归家”。
“啥?!提前回来?”。
这刚被征兵带走几个月啊,还真能耐,竟然得了第一。
刚赶到的周老太猛地往前跑了一段,声音都发着颤,扶着门框的手紧紧的抓着。
“夫子,您没念错吗,诚儿真能早点回来”。
胥夫子点点头,心里也替周诚高兴着。
他摸了摸,下面还有一页纸,用手指沾了点唾沫翻开继续念。
“离家时听闻爹娘已为我定下亲事,只是我走得匆忙,她必定是个好姑娘,爹娘,大哥大嫂,我不在家的这些时日,还望你们多照拂于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待我回来,定会给家里补偿”。
“啥?!”。
张小梅尖声叫起来,“他连人都没见过,就护着那个林眠眠,娘,您听听,他这心里哪有咱们这个家!”
周正也黑了脸,“二弟也太糊涂了,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他这么上心”。
胥夫子皱着眉,“还没念完呢,你们叽叽喳喳的还听不听了,不听就拿走吧”。
周诚是个好孩子,就是倒霉,这一家子什么人啊。
不关心吃了苦的孩子,还在这磨磨唧唧的。
“听听听,您念吧”。
胥夫子耐着性子继续念,“奖励的银子我已攒下大半,后续会托人寄回,一半给爹娘补贴家用,一半烦请爹娘给诚儿夫人,供她日常用度”。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静了。
张小梅脸上听到有银子的得意瞬间僵得像块石头。
“凭啥给她一半,她一个外人,哪配花二弟的钱”。
周正也沉了脸,“二弟的钱该给家里,哪有给外姓人的道理”。
周老太偷偷的抹着眼泪,诚儿回来了,以后眠眠也不用这么苦了。
胥夫子念完信,把信纸递还回去,又指了指周老太手里那封,“这封用读不”。
周老太连忙摇头,“不读不读”。
张小梅哪肯放过,伸手就想抢,“这里面说不定还提了银子的事,凭啥不不给咱们看啊”。
周老太往后躲,“这是诚儿给眠眠的私话,跟家里没关系”。
“啥私话,二弟的信哪有不能给家里人看的”。
张小梅撒开手去掰周老太的胳膊,周正也在一旁帮忙。
“您别护着外人了,看看也没啥,万一里头有要紧事呢”。
周老太年纪大了,哪比得过张小梅的力气,胳膊被拽得生疼,被她给抢走了。
张小梅转身就塞给了胥夫子,“您快念,我倒要看看,二弟到底给那个女人写了啥见不得人的话”。
周老太僵在原地,看着胥夫子捏着信的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想冲过去抢,可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真是寒了心。
胥夫子皱着眉,“念啥念,这是周诚给她夫人的,你们听啥听,婶子,您把这信拿过去吧”。
周老太这才动了身子过去接,拿到了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她拿着也不安全,直接交给眠眠就好了。
-----------
林眠眠刚从镇上回来没一会,周老太就来了,看着眼眶红红的。
“娘,咋了”。
周老太笑了笑,“眠眠,诚儿来信了,这是给你的信”。
“我的?”。
林眠眠接过信,摩挲着粗糙的信纸边缘。
打开后,一行行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眠眠,离家那日仓促,未能阻止父母娶妻,薄待了你,也未曾与你相见,我知道娘为我选的姑娘,定是世间最好的,军中训练虽苦,可一想到家中有你,便觉得有些放心”。
“前阵子考核拿了头名,将军给了些奖励,我攒了大半,一半给爹娘补贴家用,一半托人捎给你,你一个姑娘在我家,难免受委屈,拿着这些银子,买点自己爱吃的,爱用的,别省着,也别让旁人看轻了你”。
“还有我娘,她性子软,一辈子为家里操劳,却总不懂得为自己考虑,我不在家,你若瞧见她受了委屈,多帮帮她,替我多陪陪她,她若是想念我,你就跟她说,我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归家”。
“到时候,我陪她说话,再也不让她孤零零的”。
周诚从小最心疼的便是自己的娘,看透了爹对娘的指使,娘的辛苦,所以格外懂事,但是征兵走了,十分记挂,生怕他娘受委屈。
还有一位姑娘,他走了把姑娘娶进来,一没拜堂成亲,二没照顾人家,就让人进来操劳,实在是亏欠。
在他心里,不管姑娘好看难看,懒惰勤快,既然娶了,就一定要负责,不能坏了人家的名声,辜负人家。
林眠眠虽未见过周诚,只在村里人嘴里听过的名字,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触动。
儿子心疼母亲的确实少见,他能远在军营处处挂念,又把她的委屈,她的难处都想到了。
看着眠眠拿着信站在原地看了好半天,周老太开口说道。
“眠眠,你别嫌诚儿啰嗦,他就是心细”。
说着说着,周老太难过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不过好在有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