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祖扒着,脸都快碰到面糊盆了,甚至想直接上手要抓菜馅。
林眠眠拦住他的脏手。
“耀祖,这里面都是生的面糊糊没法吃,等一会熟了就能吃了”。
周耀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脸一横,上来就要打林眠眠。
“你这个小贱人,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管我,赶紧给我!”。
林眠眠一把抓住周耀祖想要打她的手。
“周耀祖,这是我的东西”。
这话刚落,张小梅端着个空碗从西屋出来了。
“呦,耀祖快过来”。
周耀祖也是能耐,跑到张小梅怀里就开始哭。
“娘,她打我,我饿了想吃几口她的饭,她不让还打我,还说我是个小贱人”。
张小梅一听到就爆炸了。
“林眠眠!臭不要脸的贱人,你敢骂我儿子,你是个什么东西,吃你两口东西那是你的福气,还敢动手!”。
林眠眠盯着张小梅怀里撒泼打滚的孩子,又看了眼唾沫星子横飞的张小梅,冷声道。
“饭还没熟,我没打他,更没骂他,是他先动手要拿,还想动手打我,你这俩眼珠子就是俩摆设啊,跟没长似的,屁事都看不清楚!”。
“你还敢狡辩!”。
张小梅抱着周耀祖直跺脚,嗓门尖得能刺破屋顶。
“我儿子金贵着呢,能吃你两口东西是给你脸,你在周家白吃白住,还敢对我儿子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动静闹得大,周老实跟周老太都出来了,一眼就看见周耀祖哭红的脸,当下就急了眼。
“咋回事!”。
周耀祖见靠山来了,哭得更凶了,指着林眠眠直嚎。
“爷,她打我!还骂我小贱人!我饿了想吃口饭她都不让!”。
“反了天了!”。
周老实黑着脸看着林眠眠。
“你个黑心肝的,耀祖才多大点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我们周家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么个毒妇”。
“老头子你别胡说!”。
周老太急忙上前拽住周老实的胳膊,又回头冲林眠眠使眼色。
“眠眠你说,刚才发生啥了”。
林眠眠却没再忍,眼神像淬了冰,扫过院里乌泱泱的人,声音清亮得震得人耳朵发颤。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周老实,你那眼睛是叫灶灰蒙住了还是叫猪油蒙了心,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毒妇,你孙子金贵,我就活该被你孙子打,被你大儿媳妇骂?”。
她转头瞪向张小梅。
“还有你,你儿子抢生馅,先动手打人,你不分好歹就泼我脏水,一口一个贱人”。
“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你儿子金贵,我看是金贵得没教好,满嘴脏话还动手打人,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教养”。
周正原本缩在墙角看热闹,想着有爹和媳妇出头就行,没成想林眠眠竟然骂起了人。
“你个买来的小贱人,还敢骂我们了?”。
林眠眠冷嗤一声。
“周正,你算个男人吗,你儿子撒泼你不管,你媳妇骂人你不拦,就躲在旁边当缩头乌龟,你儿子受点委屈你不出面,你这爹当得窝囊,这男人做得更窝囊!”。
周正被戳到痛处,瞬间炸了毛,撸起袖子就朝林眠眠冲过来。
“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周老实站在原地没动,嘴角甚至撇出点冷笑,显然是默认周正动手。
不知天高地厚,买她进来是让她干活的。
还敢反了,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挣得银子不给家里,还敢这么嚷嚷。
从前周诚在家的时候都不敢这么说。
张小梅看着热闹,在旁边喊着。
“打,往死里打”。
林眠眠手里攥着灶台边的擀面杖,她是未必能打得过。
可也一定不会让对方好受得了。
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病猫了。
周正眼看拳头就挥了过来,周老太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死死抱住周正的胳膊,把林眠眠护在身后。
“不许打!谁也不许打她!”。
“娘你让开!”。
周正红着眼想推开她,“这娘们太欠揍了,今天必须教训她!”。
“我不让!要打就先打我!”。
周老太抱着周正的胳膊不肯撒手。
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像头护崽的老母鸡,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眠眠没说错,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是耀祖先动手,是小梅先骂人,你们凭啥打她!”。
张小梅见状,偷偷伸手推了周正一把。
“别跟娘说这么多,她就是被这狐狸精迷了心”。
这眠眠还真是会,自打进了门就百般的讨好娘。
让娘到处都偏向她,这会也愿意护着她。
周正被张小梅推得一个趔趄,心里也有着火,甩开周老太直奔林眠眠。
“你这个死娘们,看我不打死你!”。
还没走两步,周老太又抱住了周正。
只是周正心里烦,手上劲头又大,一把就把周老太甩开了。
周老太哪经得住这一下,踉跄着往前倒去,林眠眠赶忙去接,还是没赶上。
周老太头撞在灶台角上,鲜血唰地就涌了出来,顺着花白的头发往下淌。
“娘!”。
林眠眠瞳孔骤缩,看着周老太额角不断涌出的血,赶紧拿块布捂住。
“周正!你该死!”。
林眠眠又猛地抓起灶台上的擀面杖,红着眼朝着愣在原地的周正去,砸在周正胳膊上。
周正疼得惨叫一声,刚要还手,林眠眠又是一棍子下去。
这次直接打在他额头,鲜血瞬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院里的人都吓傻了。
林眠眠疯了!
林眠眠没再看他们,赶忙跑回屋拿着自己的银子。
又回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周老太背起来。
周老太很轻,好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此刻靠在她背上,气息微弱得让人心慌,脚步快速又稳健背着人就往院外冲。
周老实也反应过来了,冲着张小梅吼。
“愣着干啥,赶紧带周正看大夫!”。
张小梅和周老实赶紧扶着周正往村口去,得坐牛车去镇上。
周耀祖就这么被扔在了家,他或许心里还是高兴的。
家里的人一下就都跑了,就他自己想去哪就去哪,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林眠眠背着周老太一路狂奔,跑出村口就看见周大牛家的牛车停在边上。
牛车上坐满了人,马上就去镇上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嗓子都哑了。
“大牛哥,叔伯婶子们,求你们帮帮忙,我娘头破流血了,得赶紧去镇上看大夫,能不能让我们先坐牛车去镇上医馆”。
牛车上的人一看周老太额头的血,都慌了神。
“哎呀这是咋了,流这么多血!”。
“快让位置!救人要紧!”。
“别让了,赶紧都下来,这样牛车跑的快”。
都是一个村的,谁也没含糊,七手八脚地把车上的东西挪到一边。
“快,大牛,赶紧走,路上小心点”。
周大牛看林眠眠抱着周老太坐好了,赶紧驾着牛车就走。
牛车在土路上颠簸着往前跑,车轱辘压过坑洼溅起尘土。
林眠眠紧紧抱着周老太,看着周老太的样子,忍不住掉了眼泪。
周老太靠在她怀里,感觉到脸上有眼泪,虚弱的睁开眼。
只不过头上太疼,她一睁眼就觉得头上扯着疼,只能闭上了眼。
“眠眠,我啥没事,不用看大夫,你把银子攒着”。
“娘,没事,一会就没事了,您先别说话,省点力气”。
林眠眠哽咽着,声音有些发颤。
周大牛在前面甩着牛鞭,把牛车赶得飞快,嘴里还念叨。
“死牛腿,快跑啊”。
另一边,周正被周老实和张小梅架着,一看牛车没了,村门口又呼啦啦的都是人,还以为牛车没回来,一群人在这等。
等到有人注意到周正也受了伤,众人都傻了眼。
“周正,你这是咋了,你娘头受伤了,你弟媳妇刚带着你娘坐牛车走,你咋也受伤了”。
周正哪敢说啊,要是村里人知道他娘的头都是他弄的,明天就得给他赶出去。
“没事,你们别问了”。
张小梅一看没牛车了,心里有些着急。
“爹,咋办啊”。
“还能咋办,先往镇上去,遇到牛车再说”。
最后三人扶着周正一瘸一拐地往镇上赶。
周正额角的血还在流,胳膊被擀面杖打得又红又肿,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爹,不等会牛车吗?”。
周老实黑着脸没吭声,再等下去这伤都得更严重了。
偏偏张小梅还在旁边哭哭啼啼,“都怪林眠眠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你就不会受伤”。
“闭嘴!”。
周老实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
牛车停在镇口医馆前,周大牛抱着周老太冲进去。
“大夫!快救救人!”。
林眠眠跟在身后,手脚都在发抖。
坐堂大夫见这阵仗,赶紧放下手里的脉枕。
掀开周老太额角的布一看,先松了口气,伤口虽深但血被捂得及时,没伤到要害。
“别慌,没大事没大事”。
周老太疼得浑身发抖,却还不忘低声劝。
“眠眠……别哭……娘不疼……”。
大夫拿了一些草药,折腾了半个时辰,伤口才终于处理好。
“每日换一次药,别碰水别生气,养上二十天就能大好,但是千万要好好用着药,没大碍”。
林眠眠这才松了口气,掏银子付了诊费,拿了药出来。
周大牛轻轻的把周老太放在牛车板上。
“回去吗?”。
“回去”。
等到天都快黑了,医馆门口突然传来吵嚷声。
周正几人终于挪到了镇上,周正额头的血都凝成了黑痂,胳膊肿得像个馒头,一进医馆就喊。
“大夫!快给我看看,疼死了!”。
那大夫检查了一遍,皱着眉。
“你来晚了,这伤口感染了,怕是要留疤了”。
周正一听就炸了,拍着桌子骂。
“都怪林眠眠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我能留疤吗!!!”。
张小梅在旁边帮腔,周老实却没吭声。
没出息!
林眠眠回去的路上,分家的念头像生了根似的往上冒。
她坐在炕边,看着周老太苍白的脸,周家这火坑,必须得跳出去。
牛车往村里赶时,天已经擦黑了,土路上的风带着凉意,心里的分家念头越发坚定。
实在不行就盖间草屋。
回到家后,林眠眠安置好周老太,她把周老太安置在了自己屋里。
自己则是揣着剩下的银子,去找了村里的王叔。
刚刚已经和周大牛打听过了,王叔是村里出了名的泥瓦匠,就连他媳妇都会盖这个。
“王叔,婶子,你们在家吗?”。
门是一个妇人打开的,看见门口的林眠眠觉得有些眼生。
“姑娘,你找我们干啥”。
“婶子,我想请您和王叔帮我盖间草屋,不用大,能住两个人就行,再搭个小灶台,工钱我现结”。
那妇人愣了愣,看着林眠眠眼里的急色,心里大概有了数。
“你是周老实家的?”。
“是”。
“钱好说,都是一个村的”。
那妇人叹了口气,今天的事她听村口的人说了个大概,也能猜出来点。
“村尾后山那片荒坡有块空地,离山近点,就用那儿吧,三天就能给你盖好,工钱给三百文就行”。
林眠眠一听,赶紧掏出三百文递过去。
“谢谢您,这是工钱”。
王婶接过三百文,又塞回林眠眠一半。
“先给一百五定金,盖好再给剩下的”。
“真是谢谢您了”。
王婶进了屋,王叔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你把那个空地给她了?”。
王婶点点头,“算了,买地基还得花不少银子,看她和周老太那个样子,就当帮帮忙吧”。
那块地是他们的,一直没空收拾,都成荒地了。
----------
周老实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回村时,月亮都挂上树梢了。
周正额角缠着纱布,胳膊吊在脖子上,每走一步都疼得抽气。
张小梅哭丧着脸,一路上没少念叨林眠眠,周老实黑着脸走在最前面,心里憋着一团火。
刚推开院门,一股尿骚味就扑面而来。
周老实举着煤油灯一照,差点没背过气去。
周耀祖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脑袋正搁在翻倒的尿盆边,脸上还沾着点黄渍。
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地上的裤子湿了一大片,尿骚味混着尘土味,呛得人直捂鼻子。
“周耀祖!你个小兔崽子!”。
周正一看这场景,忘了胳膊疼,冲过去就想踹。
周老实一把拉住他,气得手都抖。
“你踹他有啥用,白天谁把他扔家里不管的?”。
张小梅这才想起儿子还在家,赶紧扑过去把周耀祖拽起来,一看他脸上的尿渍和湿裤子。
有点干呕,然后当即就哭了。
“我的儿啊!你咋遭这罪,都怪林眠眠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咱们能把你一人扔家里吗,她回来也没管你吗!”。
周耀祖被拽醒,迷迷糊糊看见爹娘和爷,一看张小梅哭了,也跟着嚎。
“娘,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