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凌清歌的笑声骤然响起,凄厉、苍凉,带着一种洞穿百年时光的讽刺与悲怆,回荡在血腥弥漫的昆仑广场上。
她看着李道子那即便濒死也毫不悔改、甚至带着扭曲执念的脸,只觉得胸口那股积郁百年的恨意与悲凉,几乎要将她撕裂。
“百年……整整百年!”她的笑声渐歇,“我落云宗上下数百条性命,我百年漂泊隐匿、如同丧家之犬的岁月,竟是为了你这样……铁石心肠、毫无人性的畜生!”
“凌清歌啊凌清歌,你当年真是瞎了眼!愚不可及!”
最后一丝残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幻灭,在这一刻彻底湮灭。
剩下的,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既然你从未后悔,”凌清歌缓缓抬起“断云”剑,“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她体内那源自神秘内丹的暗红色灵力疯狂运转,周身气息再度攀升至巅峰,甚至比方才对拼时更加凌厉、更加决绝!
她要倾尽此刻所有力量,将李道子连同他这虚伪的宗门,彻底从世间抹去!
李道子虽身受重伤,气息萎靡,但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同样暗中凝聚起残存的灵力,强行提聚力量。
他自知硬接凌清歌这含恨一击必死无疑,只求能拼死抵挡一瞬,然后立刻施展压箱底的遁术秘法,哪怕从此修为尽废、沦为凡人,也要逃得性命!只要活着,就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两人气势再度对撞,空气凝滞,杀机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决战将启的刹那——
“谁是李道子?”
一个冰冷、清脆、仿佛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高空响起,清晰地传入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打断了凌清歌与李道子之间那紧绷到极致、即将爆发的气机对峙!
所有人,包括凌清歌和李道子,都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如同九天之上飘落的火焰花瓣,又似划破苍穹的赤色流星,正自高空缓缓降下。
她并未御剑,也未见法器光芒,就这么凭空而立,姿态优雅从容,仿佛踏着无形的阶梯。
来人一身烈烈红衣,容颜绝美,眉眼间却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冷冽与仿佛与生俱来的煞气。
正是追寻陈浊踪迹、从蜀都一路探寻至此的戮仙剑主——红鸾!
她落在广场边缘一块尚算完整的白玉栏杆上,赤足轻点,红衣随风微扬,目光冷淡地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对峙的双方,以及那些惊疑不定的昆仑弟子。
对于满地鲜血和尸体,她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看到了无关紧要的尘埃。
凌清歌和李道子同时心中凛然!
他们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周身萦绕着一股极其强大、甚至隐隐超越他们的修为,让他们感到心悸的气息!
而且,那气息中带着一种锐利无匹、仿佛能斩断一切的锋芒,与昆仑或落云宗的功法路数截然不同。
这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
两人不约而同地暂时按捺下生死相搏的冲动,警惕地注视着这不速之客。
李道子心思电转,眼下他重伤濒危,强敌在前,这突然出现的女修实力莫测,若能为友,或有一线生机;若为敌,则必死无疑。
他强忍伤痛,脸上挤出一丝恭敬而不失宗主气度的笑容,对着红鸾微微躬身,语气尽可能平和地问道:“在下正是昆仑仙宫宗主,李道子。不知仙子驾临,有失远迎。敢问仙子尊号?莅临我昆仑,有何指教?”
红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冰水浇头,让李道子心底发寒。
她红唇轻启,声音依旧冰冷:“指教?李道子,你前些日子,不是派人前往蜀都,口口声声要我‘星源宗’臣服于你昆仑仙宫,还要我为你搜罗进献五十名‘仙奴’吗?怎么,如今反倒问起我是谁了?”
此言一出,李道子脸色瞬间惨白!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蜀都!星源宗!原来是她!
那个情报中提及的、疑似诛杀了张灵李韩、神秘莫测的蜀都地下新主宰!怪不得两次派人前往蜀都都音讯全无、魂牌碎裂……竟是她亲临昆仑!
祸不单行!
凌清歌这个百年仇敌还没解决,又招惹来这样一个煞星!
李道子心中叫苦不迭,但他毕竟是枭雄之辈,深知此刻绝不能与红鸾再结仇怨,否则今日绝无生路。
他连忙再次深深躬身,姿态放得更低,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诚恳与歉意:“仙子恕罪!仙子恕罪!是在下管教不严,门下弟子狂妄无知,冒犯了仙子!在下实在不知蜀都乃仙子清修禁地!”
“此前种种,皆是我昆仑之过!只要仙子开口,任何赔偿,任何条件,在下必定竭尽全力,双手奉上,只求平息仙子怒火!”
红鸾闻言,秀眉微挑,似乎对李道子这“识时务”的态度还算满意。
她本就不是来主持正义或探寻是非的,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主人陈浊和小主人冬儿。
昆仑仙宫势力庞大,若能收服,对她寻找主人无疑是一大助力。
至于李道子是否真心,她并不在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背叛的代价,对方都承受不起。
“哦?”红鸾语气稍缓,“你说话,可算数?”
李道子一听,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有门!
这红衣女子似乎并非一定要杀他,而是有所图谋!
若能将这位实力强大的女修拉拢到自己这边,共同对付凌清歌,说不定今日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反败为胜,甚至趁机吞并落云宗残余势力,掌控这红衣女子……
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算数!自然算数!”李道子连忙指天发誓,语气斩钉截铁。
“在下李道子,以昆仑仙宫千年基业、以自身道途起誓!今日仙子但有所命,只要在下能做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有违背,叫我李道子修为尽废,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凌清歌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李道子如此作态,忍不住嗤笑道:“李道子,你的誓言,狗屁不如!百年前你对我发的誓言还少吗?结果如何?”
红鸾却似乎对凌清歌的讥讽不以为意,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是非。
她只在乎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