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湖山庄,一号别墅。
天色渐晚。
姜云娟系着围裙,正准备着晚餐。
客厅中,陈冬儿正看着动画片,嘻嘻笑着。
别墅前的空地上,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了两下,两道身影凭空出现,正是从昆仑归来的陈浊与红鸾。
陈浊看着窗户透出的暖光,着一丝笑意朝屋内喊道:
“冬儿!快出来看看,爹爹把谁带回来了!”
客厅里,陈冬儿立马探出身来:“爹爹!你回来啦!是谁呀?”
她的目光越过陈浊,落在了他身旁那道烈烈如火、容颜绝美的红色身影上。
红鸾在看清门内那个可爱小女孩时,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
百年寻觅的艰辛,跨越时空的忐忑,在见到这张刻入灵魂的小脸的瞬间,统统化作了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顺着她绝美的脸颊滑落。
她几乎是踉跄着向前一步,蹲下身,视线与陈冬儿齐平。
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与哽咽而颤抖得厉害,她伸出手,
“冬儿……是……是我啊……我是你的红鸾姐姐……你……你还记得我吗?”
陈冬儿完全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见到来自星源大陆的红鸾姐姐!
她睁大了眼睛,仔细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红衣女子。
那熟悉的眉眼,还有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和亲近的气息……
“红鸾姐姐?!”陈冬儿的小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她不再犹豫,伸出短短的手臂,一下子扑进了红鸾的怀里,用力地抱住她,“真的是你!红鸾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冬儿好想你!”
感受到怀中那真实而温暖的、小小软软的身体,听到那声清脆熟悉的“红鸾姐姐”,红鸾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紧紧地回抱住陈冬儿,泣不成声:“小冬儿……姐姐……姐姐也好想你……好想好想……呜呜……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
在星源大陆,陈冬儿陷入沉睡的那漫长百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红鸾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用自身温和的妖力温养她的身体和神魂。
红鸾对陈冬儿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是一种近乎亲人、甚至带着母性般的守护与疼爱。
陈冬儿被红鸾哭得也有些鼻酸,安慰道:“红鸾姐姐,你别哭呀!你看,冬儿现在和爹爹在一起,过得可好了!”
说着,她还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认真地替红鸾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
红鸾被她这懂事的样子弄得心里又暖又酸,她努力止住眼泪,用力点头:“嗯!姐姐不哭了!姐姐看到冬儿过得好,就高兴!”
她捧着冬儿的小脸,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我们冬儿长大了,更漂亮,更可爱了!”
陈冬儿迫不及待地拉起红鸾的手,往厨房里拽,一边跑一边喊:“奶奶!奶奶!你快看!这是我红鸾姐姐!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红鸾姐姐对我可好了!”
她像献宝一样,把红鸾带到正在炒菜的姜云娟面前,小脸上满是骄傲。
姜云娟闻声转过头,看到被冬儿拉进来的红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又是一个容貌气质皆属顶尖的绝色女子,一袭红衣,眉眼间带着一种不同于沈烟清冷的、更加炽烈明艳的美,气场强大却不逼人。
她心中不由得再次感慨,小浊这孩子,身边出现的女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凡?之前是沈烟,现在又是这位红鸾……
陈浊跟着走了进来,对姜云娟介绍道:“姜姨,这是红鸾。以前在……在老家的时候,她一直是我的助理,帮我照顾冬儿,非常尽心。以后,她就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您就把她当自己家人看待。”
他又对红鸾道:“红鸾,这是姜姨。她是我很重要的家人,这些日子多亏她照顾冬儿和我。”
红鸾虽然不清楚姜云娟的具体身份,但陈浊一句“很重要的家人”,便已足够。
她立刻收敛了方才的情绪外露,对着姜云娟露出一个得体而尊敬的笑容,微微躬身:“姜姨,您好。以后要给您添麻烦了。冬儿承蒙您照顾,红鸾在此谢过。”
姜云娟笑道:“哎呀,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快别在厨房站着,油烟大,让冬儿带你去客厅坐,饭菜马上就好!”
陈冬儿得了“任务”,立刻又拉着红鸾的手,兴高采烈地把她带到客厅,献宝似的把自己所有的玩具、画册、还有陈浊给她买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一样样拿出来给红鸾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红鸾耐心地听着,看着,时不时配合地发出惊叹或赞许,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冬儿的身影,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红鸾趁机把那个蛇妖紫玉的金丹取出来给了陈冬儿。
陈冬儿谢过红鸾问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妖兽的内丹,可以帮你修炼的。”
陈冬儿只是略知修行界的事情,她知道这是好东西,就收在自己口袋里面了。
两人玩了一会儿,陈冬儿依偎在红鸾身边,开始问起星源大陆的事情,那是她记忆深处模糊却又温暖的故乡。
“红鸾姐姐,你和爹爹走后,竹桥村有没有什么变化呀?村口那棵老槐树还在吗?阿牛哥哥现在还喜欢哭鼻子吗?”
红鸾挑着一些轻松愉快的记忆讲给她听。
然而,孩子的思绪总是跳跃的。聊着聊着,陈冬儿忽然安静下来,她抬起头,看着红鸾,小声问道:
“红鸾姐姐……这么久过去了……你有去后山……看看娘亲的墓吗?娘亲一个人躺在那里……是不是……很孤单啊?”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进了陈浊和红鸾心中最柔软、也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红鸾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浊,见他神色如常。
她心中叹息,连忙调整表情,伸手摸了摸冬儿的头发,强笑着,用一种轻松而肯定的语气说道:
“冬儿放心,你娘亲的墓……一直好好的。姐姐离开竹桥村之前,特意去看了,还在墓周围种了好多好多漂亮的花树。有那么多花儿陪着,还有小鸟经常去唱歌,你娘亲……不会孤单的。”
她撒了一个善意的、美丽的谎言。沈烟的墓?沈烟还真是命硬,在自己戮仙剑的全力一击下还能附体重生。
陈冬儿听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红鸾姐姐你真细心。等冬儿以后长大了,再回去看看娘亲,告诉她冬儿现在很好,爹爹也很好。”
“嗯,一定会的。”红鸾轻声应着,心中却五味杂陈。
陈冬儿很快又转换了话题,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眼睛又亮了起来,神秘兮兮地说:
“红鸾姐姐,你知道吗?我们幼儿园,新来了一个沈老师!她也姓沈,叫沈烟!跟娘亲的名字一模一样呢!”
“而且,沈老师也特别特别漂亮!跟红鸾姐姐你一样漂亮!她对我可好了,陪我玩,还给我讲故事。以后你见到她,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红鸾:“…………”
她一时语塞,表情管理差点失控。喜欢沈烟?
她见到沈烟,能忍住不立刻拔剑劈了她,就已经是看在主人和小冬儿的面子上了,还喜欢?
但看着冬儿那纯真无邪的眼神,红鸾知道,自己绝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语气干巴巴地敷衍道:“是……是吗?那……那还挺巧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姐姐……见见。”
心中却暗道:见是肯定要见的,但不是你喜欢的那种“见”。
饭后,陈浊为红鸾安排了一间房间。
然而,到了睡觉时间,陈冬儿却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和一只毛绒玩偶,跑进了红鸾的房间。
“红鸾姐姐,冬儿今天晚上想跟你睡,好不好?我们像以前在竹桥村那样,你给我讲故事!”
红鸾哪里会拒绝,自然是满口答应,心中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终于,红鸾不再是一个漂泊无依的追寻者。
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