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地点,定在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
这里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是纽约学术界和上流社会人士,经常聚会的地方。
当沈知渊和大卫·科恩抵达时,一位穿着旗袍,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士,已经在门口等候。
她正是宋美舍。
“沈先生,久仰大名。家父和杜威教授,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宋美龄微笑着,主动伸出手。她的英语,说得极为流利,带着一丝优雅的纽约口音。
“宋小姐客气了。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沈知渊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
在宋美龄的引领下,他们走进了一个典雅的包厢。
包厢里,坐着两位老人。
一位,穿着中式长衫,面容清癯,眼神睿智,正是宋嘉树。
另一位,则是典型的美国学者模样,穿着格子西装,戴着金边眼镜,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约翰·杜威。
“父亲,杜威教授,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来自中国的沈知渊先生。”宋美龄为双方做了介绍。
“沈先生,你好。”宋嘉树站起身,主动和沈知渊握手,他的目光,在沈知渊身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宋老先生,杜威教授,冒昧来访,还请见谅。”沈知渊不卑不亢地说道。
“请坐,沈先生。”杜威教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量,“美龄跟我们说,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实业家,在中国的抗日战争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很想听听,来自前线的声音。”
晚宴的气氛,很融洽。
沈知渊并没有一上来,就谈什么金融,谈什么战争。
他从中国的历史文化,谈到当前的社会变革。他向杜威请教美国的教育制度,又和宋嘉树探讨中国的工业发展。
他的学识之渊博,见解之深刻,让在座的三人,都暗暗称奇。
特别是杜威教授,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对他的实用主义哲学,竟然有非常深刻的理解,甚至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让他都感到耳目一新的观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也逐渐进入了正题。
“沈先生,这次来美国,除了进行商务考察,应该,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吧?”宋嘉树呷了一口茶,看似随意地问道。
他知道,像沈知渊这样的人物,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个时候,跑到美国来。
沈知渊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
“不瞒各位,我这次来,是来‘化缘’的。”他坦诚地说道。
“哦?”杜威教授来了兴趣,“是为中国的抗战,募集资金吗?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募捐委员会,发动社会各界的力量。”
“不。”沈知渊摇了摇头,“我不是来要钱的。我是来,‘借’钱的。”
“借?”宋美龄有些不解。
“是的。”沈知渊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我想向华尔街的银行家们,借一笔钱。然后,用这笔钱,在金融市场上,打垮我们的敌人——日本。”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嘉树和杜威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沈先生,你的想法,很大胆。”杜威教授推了推眼镜,“但是,据我所知,华尔街对这种政治性过强的投资,一向很谨慎。而且,美国政府目前奉行的,是孤立主义政策,不会轻易介入远东的争端。”
“教授,您说的没错。所以,我需要改变他们的想法。”沈知渊说道。
“日本的野心,绝不止于中国。他们的‘大东亚共荣圈’计划,最终的目标,是把整个亚洲,都纳入他们的统治之下。到时候,美国在太平洋的利益,比如菲律-宾,夏威夷,都将受到直接的威胁。”
“我这次来,不仅是要在金融上打击日本。我更希望,能通过我的努力,让美国的民众,和美国的决策者们,清醒地认识到,帮助中国抗战,不仅仅是在帮助一个遥远的国家,更是在保卫美国自身的利益。”
沈知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
“我听说,杜威教授您,曾经在中国讲学,对中国有着深厚的感情。而宋家,更是为中国的革命和现代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今天,我以一个普通中国人的身份,恳请各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他转过身,向着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宋嘉树和杜威,都动容了。
他们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属于这个民族的,不屈的脊梁。
“沈先生,请起。”宋嘉树站起身,扶起沈知渊。
“你的来意,我们明白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商议。”
“当然。”沈知渊点了点头,“不过,我希望,能尽快。因为,战场上的时间,是用将士们的生命来计算的。”
晚宴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大卫·科恩激动地对沈知渊说:“沈先生,您太厉害了!居然能说动他们!”
“现在说成功,还为时过早。”沈知渊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并没有那么轻松。
他知道,杜威和宋家,虽然有巨大的影响力,但要改变一个国家的国策,绝非易事。
他还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能直接捅到白宫的,盟友。
而这个人选,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第二天,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到了沈知渊的房间。
电话是宋美龄打来的。
“沈先生,有一个人,想见你。他叫,亨利·摩根索。是美国现任的,财政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