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9日,上午九点五十分。
上海证券交易所。
大楼内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金钱、雪茄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交易大厅里,穿着各色西装的交易员们挤作一团,对着巨大的报价板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由于华北战事的消息,今天的股市开盘就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震荡。但恐慌过后,一些投机者又开始趁机抄底,市场情绪在极度的紧张和贪婪之间来回摇摆。
没有人注意到,几辆印着“公共租界巡捕房”字样的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交易所大楼的后巷。
虹口区,日式庭院内。
影佐祯昭端坐在榻榻米上,闭目养神,面前的小炭炉上,茶壶里的水正发出细微的沸腾声。
“阁下,行动组已经就位。”一名特务跪在门外,低声报告。
“嗯。”影佐祯昭没有睁眼,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回应。
渡边雄的“建议”来得正是时候。华北的枪声,让大本营那些急功近利的家伙们兴奋不已,他们迫切需要在中国的腹心之地,制造一场更大的混乱,来配合军事行动。血洗上海证券交易所,这个原本被他认为过于激进的计划,一夜之间就成了最佳选择。
渡边雄那个家伙,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运气确实不错。他带回来的情报,让整个计划的成功率,至少提高了三成。现在,支那人的注意力都在华北,上海的防务必然空虚。杨虎的警备司令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今天,他就要让全世界看看,大日本帝国的力量,是如何扼住上海,扼住整个中国金融的咽喉的。
“报告阁下,渡边君传来最后一次信号,一切顺利,他将在五分钟后,引爆通风管道内的炸弹,制造混乱。”
“知道了。”影佐祯昭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残忍的快意。他拿起茶壶,开始为自己沏茶。他要在茶香中,等待着胜利的消息传来。
上午九点五十九分。
交易所大楼西侧的消防通道。
行动队长,一个名叫黑田的日本陆军大尉,看了看手表,对身后的二十多名队员做了一个准备突击的手势。他们全都换上了租界巡捕的制服,但里面穿的,却是帝国陆军的作战服。手里提着的,是最新式的伯格曼冲锋枪。
一切都和渡边君提供的情报一样。这个消防通道的监控探头,果然是老旧的型号,存在几分钟的监控延迟,足够他们冲进去了。
“还有十秒!”黑田压低声音,心脏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
“五,四,三,二,一!”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大楼内部传来。紧接着,刺耳的消防警铃响彻了整栋大楼!
就是现在!
黑田一脚踹开消防通道的门,带头冲了进去。
“行动!”
交易大厅里,突如其来的爆炸和警铃,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怎么回事?着火了吗?”
“快跑啊!”
人群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场面一片混乱。几名胆大的保安刚想上前维持秩序,就被迎面冲来的一梭子子弹打倒在地。
“不许动!都趴下!”
黑田带着他的队员,如狼入羊群般冲进了交易大厅。他们手中的冲锋枪喷吐着火舌,毫不留情地射向那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人。
鲜血和惨叫,瞬间取代了金钱的喧嚣。
大厅里的洋人和华商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鼠窜,或者直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控制大门!切断所有电话线!”黑田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另一队日本特务,则按照计划,冲向大楼的通讯总机房。
一切都太顺利了。黑田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已经能想象到,明天全世界的报纸头条,都将是关于这场“上海交易所大屠杀”的报道。
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异变陡生!
大楼的顶部,那些被他们认为是消防洒水器的装置,突然喷出的不是水,而是一股股浓烈的白色烟雾!
“咳咳……这是什么?”
“是催泪瓦斯!”
烟雾迅速弥漫了整个大厅,所有人都被呛得涕泪横流,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黑田心中大叫不好,中计了!这不是消防系统!
“戴上防毒面具!保持阵型!”他嘶吼着下令。
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防毒面具的时候,大厅四周所有的出入口,厚重的防火铁闸门,“轰隆隆”地同时落下,将整个交易大厅,变成了一个彻底封闭的铁罐头。
“八嘎!我们被包围了!”一名队员惊恐地大叫。
黑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抬头,透过渐渐散去的烟雾,看到了二楼的回廊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年轻人。他身边,是几十名同样打扮,手持冲锋枪的彪悍男子。
他们的手臂上,都绑着一块红布,上面绣着两个字——华兴。
“黑田大尉,欢迎来到上海。”
沈知渊的声音很平静,通过预先安装好的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你……你是沈知渊?!”黑田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怎么会在这里?计划怎么会暴露?渡边雄呢?
“我想,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沈知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没有再废话,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
“开火!”
杜英鸿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了,随着沈知渊的命令,他第一个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二楼的回廊上,几十支冲锋枪同时喷出了复仇的火焰!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朝着大厅中央的日本特务们,倾泻而下!
这些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侵略者,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他们虽然也穿着租界巡捕的制服,但在华兴护卫队这群老兵的精准射击下,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
“反击!快反击!”黑田躲在一个交易台后面,疯狂地嘶吼着。
但他们的火力,完全被压制了。二楼居高临下,占尽了地利。而他们,则成了开阔地上的活靶子。
就在这时,交易所的正门,被人用暴力从外面撞开。
一队队穿着正规军军服,头戴德制钢盔的中国士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带队的,正是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一名团长。
“杨司令有令!所有暴徒,格杀勿论!”
团长一声令下,上百名士兵立刻加入了战团。
腹背受敌!
黑田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和他的行动队,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他想起了影佐阁下。阁下一定是被骗了!是渡边雄!一定是那个混蛋出卖了帝国!
“天皇陛下万岁!”
黑田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从掩体后站起身,举起冲锋枪,想要做最后的疯狂。
然而,一颗子-弹,精准地从二楼飞来,穿透了他的眉心。
他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还大睁着,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战斗,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接近了尾声。
交易所的大厅,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地上躺满了日本特务的尸体。
沈知渊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转过身,对杜英鸿说:“打扫战场,一个活口不留。把他们的武器装备都收起来,这些可是好东西。”
“放心!”杜英鸿兴奋地答应着,指挥队员们开始清理现场。
沈知渊走到回廊的窗边,望向虹口区的方向。
影佐祯昭,你这条毒蛇,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断尾求生的滋味,好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