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人工呼吸
那位外卖小哥和农民工兄弟，在上岸后，只是简单地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对着周围关切的人群摆了摆手，甚至连脸都没怎么露清楚，就各自捡起自己的东西。
外卖小哥跨上他那辆标志性的黄色电驴，对着萧然的方向喊了一句：“兄弟，好样的，赶紧回家换衣服。”然后一拧电门，迅速消失在车流中。
那位农民工兄弟更是朴实，只是憨厚地对着众人笑了笑，说了句“没啥，应该的”，也快步离开了现场，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深藏功与名。
萧然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冲散了些许寒意。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萧然感觉自己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虽然还是冷得发抖，但至少能站起来了。他想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而且这副落汤鸡的模样实在狼狈，还是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是正经。
他挣扎着站起身，然后就想去找自己的小电驴。
然而，当他看到之前扔下车的地方时，他愣住了。
原地空空如也。
“我去，我电驴呢？”他那辆虽然破旧但兢兢业业、陪他度过了无数风雨、刚刚还承载着他将金梦想的小电驴……不见了。
萧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位置。但旁边那个他扔下的外套和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手机，明确地告诉他，没错，就是这里。
车……被偷了？！
一股比河水还要冰冷的凉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看着空空如也的原地，冷风一吹，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那滋味，真是透心凉，心……暂时还没飞扬，主要是懵逼了。
“小伙子？小伙子？你没事吧？”旁边一个大爷看他呆立不动，好心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然猛地回过神，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谢谢大爷。”他心里在滴血：我的车，我那相依为命、任劳任怨的小电驴啊。哪个天杀的王八蛋在这种时候都顺手牵羊？！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了？！偷一个刚救完人、浑身湿透的倒霉蛋的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唉，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也塞牙缝啊……”萧然感慨一下，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抱着被子痛哭一场。
然而，他刚挪动像灌了铅一样的腿，就听到旁边围着女孩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哎呀！这姑娘怎么没动静了？”
“脸色好白啊！是不是……没呼吸了？”
“谁会急救啊？快给她做人工呼吸啊！”
“谁懂啊？快来个人帮帮忙……”
喊声急切，但围观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却都在不自觉地往后缩。有人面露不忍，有人眼神躲闪，更多的人是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和瘫坐在旁边的萧然。
“赶紧去救人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准备上前去看看。
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小声对女孩说：“别去，咱家可没有万贯家财，万一没救过来，家属赖上你怎么办？这年头，好人不能做啊！”
她旁边的一个同样时髦的女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你还小，不懂得人情世故，而且那是人工呼吸啊，嘴对嘴的，万一那人要是有什么病，那……”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人是那个跳下去的小伙子救她上来的，让他救啊！救人救到底嘛。”
这话一出，仿佛给众人找到了主心骨，所有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正准备溜号的萧然身上。
“对啊，小伙子，是你救的人，你快给她看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不是会游泳吗？应该也会急救吧？”
“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萧然：“……”
我他妈……萧然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我会游泳就一定会急救？这是什么神逻辑？我还会花钱呢，难道我就会造钱了？
他看着地上那个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女孩，心里也是一紧。刚才在水里没看清，现在才发现，这女孩年纪真的很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还挺清秀，只是此刻眉眼间凝固着一种绝望的死寂。
“唉……”萧然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老子今天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好不容易捞上来了，总不能真看着她死在这儿。”
他忍着刺骨的寒冷和身体的疲惫，哆哆嗦嗦地走到女孩身边。冰冷的湿衣服摩擦着皮肤，每一步都很难受。
“都让让，让开点空间，别围这么紧。”萧然哑着嗓子吼道，试图驱散那些恨不得把手机怼到女孩脸上的围观者。
他跪在女孩身边，努力回忆着以前在社区安全讲座上学过的，还有偶尔刷短视频看到的溺水急救知识。好像……要先清理口腔异物？然后开放气道？再胸外按压？人工呼吸？
他笨拙地检查了一下女孩的口鼻，确认没有明显堵塞物。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按在女孩胸口的位置。
“一下，两下，三下……”他一边数着，一边用力按压。女孩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按了三十下，他停下来，看着女孩依旧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咬了咬牙。
“妈的，老子这可是初吻……呃，不算不算，这是救人。”他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俯下身，捏住女孩的鼻子，对着她那冰冷的嘴唇，吹了两口气。
如此循环。
按压，吹气。
再按压，再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