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的开始
治安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将里面的喧嚣、笔录的油墨味以及“三只猴”那几位哭爹喊娘的悔恨暂时隔绝。
晚风,带着城市特有的、混合着尾气和路边摊食物香气的味道,迎面扑来,萧然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感觉肺部那口憋了快一整天的浊气,总算吐出来些许。
自由的气息啊……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萧然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他这体质,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天上掉下个花盆正好砸他跟前呢?
“呼……总算结束了,这难忘的夜晚啊。”萧然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硬仗,虽然实际上从跳河到现在,也不过区区几个小时。
“恭喜啊,萧大英雄,终于沉冤得雪,真相大白了。”一个温和带着些许调侃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萧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洛溪就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浅浅的、像是看透了一切却又觉得一切很有趣的笑意。
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夜风吹起她几缕发丝,姿态从容得不像刚从警局做完证出来,倒像是刚听完一场音乐会。
“洛医生,您就别寒碜我了。”萧然转过身,苦笑着拱了拱手,“还英雄呢,差点就成了‘狗熊’或者‘推人下河的嫌疑犯’。
今天要不是您医术高明,力挽狂澜,还有那位陈婉清小妹妹关键时刻不掉链子,我这会儿估计还在里面被当成反面典型教育呢。”
他这话说得诚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洛溪的感激。洛溪只是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经历,写进小说里都嫌太戏剧化。”
“萧哥……”胖子像颗灵活的肉弹一样从旁边窜了出来,一把搂住萧然的肩膀,激动地晃悠着。
“牛逼,太牛逼了,我就知道你是清白的。走走走,必须庆祝。兄弟我请客,咱们去老地方,烤串啤酒管够,今晚不醉不归,给你去去这身晦气。”
胖子嗓门洪亮,唾沫星子差点喷萧然一脸。萧然能感受到死党发自内心的兴奋和如释重负,他心里也暖。
“去,必须去啊。我从中午到现在连口热乎的都没吃上,肚子早就抗议了。”中午去吃饭,结果喝了两瓶倒下了,桌子上的菜是一口没吃。晚上下班又是救人,又是缴费的,整整一天,也没吃口热乎的。
但萧然的话刚说完,便感到不远处有人正盯着自己,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旁边一道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是秦若薇。
她还没走,正和韩雪站在治安所门口的台阶下,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静静停在路边,司机已经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她没说话,只是抱着双臂,夜晚的灯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神看不出喜怒,但那股子无形的压力,愣是让胖子的嚷嚷声瞬间低了八度。
胖子缩了缩脖子,凑到萧然耳边,用自以为很低、但实际上在场几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窃窃私语”:
“哎呦我去,萧哥,秦总这眼神……杀气腾腾啊?你是不是又哪里得罪她了?咱们这庆功宴……还去不去啊?”
萧然没好气地用手肘捅了一下胖子的肥肉,低声道:“闭嘴吧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果然,秦若薇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夜晚的空气:“庆祝?萧大督导员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又是跳河救人,又是警局对质,还惊动了公司法务和总裁亲自来捞人,想必是累了吧?还有精力去喝酒?”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班主任在训诫逃课去网吧被抓包的学生。
萧然头皮一麻,赶紧换上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秦总,看您说的……我这不是……这不是侥幸,纯属侥幸嘛。今天真是多亏了公司,多亏了秦总您坐镇,不然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拜托,我才是受害者好吗?怎么搞得像我犯了多大错一样?还有,那“卫生环境特别督导员”的头衔,您能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提了吗?
韩雪站在秦若薇身后,看着萧然那副手足无措又想强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但看向萧然的眼神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好像是在怪他这么不爱惜自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秦若薇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回去再收拾你”,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她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胖子,又看了看站在萧然身边气质温婉的洛溪,以及后面正走过来的陈淑仪母女。
似乎觉得自己这个“上司”再待下去有点格格不入,反而会让萧然放不开。她微微蹙了下眉,对萧然道:“行了,时间不早了,明天……准你半天假,下午再来公司报到。”
说完,她不再看萧然,转身优雅地走向轿车。韩雪赶紧跟上,临上车前,又回头深深看了萧然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萧然心里咯噔一下。
“多谢秦总,您放心,我肯定不惹事。”没想到秦若薇竟然这么大方,这还是她头一回准假。不过就算他去上班,好像也没啥事做,除了找保洁大姐吹牛,就是找前台闲聊。
就在这时,陈淑仪拉着女儿陈婉清快步追了上来。
“萧先生,请留步。”陈淑仪的语气带着急切和感激,还有未散尽的愧疚。她今天经历了大起大落,妆容有些花了,但眼神却比在警局里时明亮了许多。
萧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陈总,还有事?”
陈淑仪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双手递到萧然面前,声音有些哽咽:“萧先生,大恩不言谢,但这三十万,请您一定收下。您救了婉清,就是救了我们全家,之前我还那样误会您,打了您……我……我真是……”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竟是朝着萧然微微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