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本以为,经过他连续两晚的“亲切交流”与“形象重塑”(指拔毛),那只悲催的黄皮子以及它的徒子徒孙们,应该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彼此之间不可逾越的实力鸿沟,从此见了他会绕道三百里,甚至闻风丧胆。
小说里“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种套路,他当然熟悉,只是没想到在精怪界也如此盛行,而且效率这么高。
就在他听完柳擎烟讲述五大仙家轶事,再次出门溜达,刚走到离金猛家不远的一处松林时,周遭的气氛陡然一变。
月光似乎黯淡了几分,林间无端刮起一阵阴冷的旋风,吹得松针簌簌作响。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腥臊气味再次出现,但这一次,浓度和“质感”都远超之前!其中更夹杂着一股沉凝、腐朽却又带着强大威压的气息!
陈昭停下脚步,挑了挑眉,非但没有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他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望向松林深处。
只见松林阴影晃动,一道远比普通黄皮子庞大、几乎有小牛犊子大小的黄色身影,缓缓踱步而出。这只黄皮子,皮毛不再是油亮的黄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淡的、近乎褐黄的颜色,上面甚至带着些诡异的暗色斑纹。它的眼神不再是狡黠或怨毒,而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浑浊与漠然,仿佛看透了数百年的光阴。它周身散发出的炁息,虽然驳杂不纯,远不能与正统修士相比,但量级上却颇为可观,显然道行远非之前那些小辈可比。
在这只老黄皮子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片黄皮子,数量比昨晚更多,但它们都低着头,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显然对前方的老祖敬畏到了极点。昨晚被拔了毛的那只“大黑耗子”也混在其中,耷拉着脑袋,背上秃了几块,显得格外醒目,它看向陈昭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但看向自家老祖时,又带上了一丝希冀和怨毒。
那老黄皮子走到陈昭前方十丈处停下,人立而起,竟口吐人言,声音沙哑苍老,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意味:
“人类小辈,你可知罪?”
陈昭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反问:“罪?我何罪之有?是罪在没夸你家那丑八怪崽子像神,还是罪在没站着让它挠?”
老黄皮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但依旧维持着“老祖”的派头:“牙尖嘴利!吾之后辈,不过依循古礼,向你讨个口封,成与不成,皆是缘法。你非但恶语相向,损其道行,更出手伤其性命,毁其形貌!此等行径,与魔道何异?今日,老夫便要替它讨个公道!”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把自己放在了道德制高点上,把陈昭的行为定性为蛮横无理、残害生灵的魔道行径。
陈昭直接被气乐了:“嘿!我说你们这些长毛的畜生,是不是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怎么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都这么溜?”
他伸手指着那只秃毛黄皮子:“它死缠烂打,扰人清净,我一开始懒得理它,它还得寸进尺!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轻轻踢了它一脚,它便怀恨在心,昨晚更是带着几十号人来围攻我!怎么,只许你们欺负人,不许人还手?还讨个公道?我还没找你们算骚扰我的账呢!”
老黄皮子冷哼一声,根本不吃这套:“弱肉强食,本是天地至理!它向你讨封,是看得起你!你既身负灵气,便该知晓规矩!至于围攻?哼,你伤它在先,它们前来讨个说法,有何不可?反倒是你,仗着有几分修为,便如此欺凌我黄仙一脉,真当我辽东无人……无仙了吗?”
瞧瞧,这逻辑闭环得多完美!总之,错的永远是别人,自己永远有理。
陈昭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种活了几百年、思维已经固化的老精怪讲道理,纯属对牛弹琴。它们只信奉拳头,只认可自己那套歪理。
他懒得再废话,脸上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淡漠起来:“说完了?说完了就动手吧。让我看看,你这把老骨头,经不经得起揍。”
老黄皮子见陈昭如此轻视于它,勃然大怒!它在这片山林称王称霸数百年,何曾受过如此挑衅?
“小辈找死!”
它怒吼一声,周身褐黄色的毛发根根竖起,一股浓郁的、带着强烈迷惑性和腐蚀性的黑色妖气喷薄而出,如同潮水般向陈昭涌来!同时,它身形暴涨,利爪弹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陈昭咽喉!速度之快,远超之前那些小辈!
这一击,蕴含了它数百年的道行,若是寻常异人,哪怕是好手,恐怕也难以抵挡,瞬间就会被妖气侵蚀心神,继而利爪穿喉!
然而,它面对的是陈昭。
陈昭甚至懒得动用《上古练气术》的灵气,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汹涌而来的妖气和凌厉的利爪,轻轻一握!
嗡!
仿佛空间凝固了一般!那看似磅礴的妖气,在距离陈昭身体还有三尺远的地方,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壁,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老黄皮子那快如闪电的利爪,也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定格在了半空中,任凭它如何催动妖力,都无法再寸进!
老黄皮子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骇然欲绝的神色!它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天地排斥、镇压了!
“就这?”陈昭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失望。他手腕轻轻一抖。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老黄皮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只探出的前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了下去!
陈昭一步踏出,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老黄皮子身前,左手并指如剑,快若闪电般在它身上连点数下!每一指落下,都有一股精纯无比的灵气强行打入,瞬间封死了它周身妖力运转的关窍!
老黄皮子只觉得浑身妖力如同被冻结了一般,再也无法调动分毫,庞大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瘫软下来,“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那位气势汹汹前来讨公道的“老祖”,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后面那群黄皮子看到自家老祖一个照面就被秒杀、制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吱哇”乱叫着,四散奔逃,眨眼间就跑得干干净净,连那只秃毛的黄皮子也顾不上报仇了,逃得比谁都快。
陈昭也懒得去追那些小杂鱼。他低头看着地上瘫软如泥、眼中充满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老黄皮子,摸了摸下巴:
“嗯……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应该知道不少这山里的趣事吧?正好,缺个本地向导兼故事篓子。”
说着,他像拎一只死狗一样,单手抓住老黄皮子的后颈皮,将它提了起来。那数百斤的重量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走吧,老家伙,带你回个暖和地方,咱们好好‘聊聊’。”
陈昭拎着这位倒霉的“黄仙老祖”,无视它微弱的挣扎和哀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优哉游哉地朝着金猛家灯火通明的小院走去。
月光下,一人一兽(?)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今夜过后,这片山林里关于“凶人”的传说,恐怕要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