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危机在白光干预下诡异平息,临时工们各怀心思,带着昏迷的陈朵以及被“请”回去协助调查的夏柳青、金凤婆婆,迅速撤离了这片是非之地。他们选择了一处由西北大区老孟提供的、位于城市边缘的安全屋作为临时据点。
安全屋内气氛凝重。陈朵被安置在单独的房间里,由老孟看护,试图用其特殊能力稳定她体内虽被压制却依旧存在的蛊毒根基。夏柳青和金凤婆婆则在另一间房内,由黑管儿和王震球“陪同”休息。肖自在则抱臂立于窗边,看似警戒,实则气息沉凝,不知在思索什么。
张楚岚和冯宝宝坐在客厅角落。张楚岚眉头紧锁,还在消化今晚的惊变和那神秘白光带来的震撼,以及徐四警告的“总部调查组有异动”的信息,只觉得一团乱麻,危机四伏。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冯宝宝,想和她商量几句,却见冯宝宝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呆或者摆弄她的冈本零点零一,而是静静地坐着,那双总是清澈却略显空洞的眸子,此刻竟流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静而专注的光彩。她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极其复杂的问题。
“宝儿姐?”张楚岚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冯宝宝闻声转过头来看向他,眼神不再是那种需要反应一下的茫然,而是直接、清晰,甚至带着一丝…洞察?
“狗娃子,”她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再是那种机械的、缺乏起伏的语调,而是有了自然的韵律和停顿,流畅无比,“刚才那道白光,里面的‘味道’,和老板的一模一样。”
张楚岚浑身一震,猛地瞪大了眼睛,差点跳起来!他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惊骇地看着冯宝宝:“宝儿姐!你…你…” 他“你”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问!宝儿姐不仅说话流利了,思维竟然也变得如此敏锐?!她竟然也能感知到那白光中熟悉的气息?!还如此直接地说了出来?!
这变化太大了!大得让他措手不及!
冯宝宝看着张楚岚震惊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解,偏了偏头:“咋子了?我说错老咯?就是老板的味道噻,虽然很淡很远,但不会错。”
她的方言都变得自然起来,不再是那种刻板的模仿。
张楚岚的心脏狂跳,一个被他压抑了许久的念头猛地窜上心头——开慧!师父真的给宝儿姐完成了最后一次点化!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一年半前,天津港那个普通的午后…
…
海风咸湿,码头喧嚣。刚刚被徐三徐四派来“试探”陈昭的冯宝宝,挥舞着冈本零点零一,攻势凌厉却毫无杀意,如同一个执行指令的精密机器。
而陈昭,只是背负双手,在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闲庭信步,每一次看似惊险的闪避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预知了所有轨迹。
“速度还行,本能不错,就是这里…空了点。”陈昭略带点评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最终,他看似随意地一指点出,并非攻击任何要害,而是如同蜻蜓点水般,轻柔地、精准地点在了冯宝宝光洁的额头上,正眉心之处!
“看你懵懵懂懂的,送你点小礼物吧。”
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冯宝宝的身体猛地一颤!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封已久的某样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仿佛无尽黑暗中的第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真切地存在了!那是陈昭的第一次开慧,为她强行撬开了一丝灵窍缝隙!
…
自那以后,陈昭便开始时不时地“教导”冯宝宝。不是具体的功法,而是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引导她去观察,去感受,去思考“为什么”。
一个月后,码头休息时,陈昭看着依旧有些懵懂却眼底已有一丝微光的冯宝宝,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而且,我给你的‘礼物’,已经帮你打开了那扇门。门后面的世界,需要你自己一步步去探索。”
他再次抬手,第二次轻点她的额头。
那一指,如同注入了一道温暖的泉流,洗涤着她混沌的识海,让那丝微光变得更加明亮,思绪变得更加清晰。第二次开慧,拓宽了她的灵台。
…
而最后一次,就在他离开天津前来码头扛包之前,他看着已经能进行简单逻辑思考、说话也顺畅了不少的冯宝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淡淡的释然。
“灵犀已尽渡。前路漫漫,唯有自渡。”
他没有再点第三指,但那目光,那话语,却仿佛蕴含着最后的力量,彻底贯通了她灵台的所有滞涩,完成了最后的点化。
那一刻,冯宝宝望着陈昭转身离去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而温暖的情绪充盈在心间,她下意识地、清晰地、轻声地说道:
“先生,谢谢你,遇见你真好。”
陈昭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影融入了码头的人流之中。
…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张楚岚看着眼前眼神清明、思维敏捷的冯宝宝,终于明白,师父用了长达一年半的时间,以三次点化,循序渐进,终于彻底为宝儿姐开启了灵智!如今的冯宝宝,或许记忆依旧缺失,但她的思维、她的理解力、她的感知,已经与常人无异,甚至因其纯粹的本心而更加敏锐!
“没…没说错…”张楚岚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激动,声音压得更低,“宝儿姐,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关于老板的!明白吗?”
冯宝宝点了点头,眼神清澈而认真:“我晓得。老板不想让人晓得。” 她的理解直接而透彻。
就在这时,肖自在的声音突然从窗边传来,打破了客厅的寂静:“诸位,看来我们有点小麻烦了。”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
肖自在依旧看着窗外,语气平淡:“外面来了三辆车,是总部直属‘暗堡’的人。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顺利调查下去,想直接接管‘成果’了。”
话音未落,安全屋的门铃就被按响了,声音急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总部的人,来得太快了!而且直接出动了最神秘、权力极大的“暗堡”!
王震球吹了个口哨:“哟呵~抢功的来了~”
黑管儿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肌肉微微绷紧。
老孟从里屋探出头,脸上满是担忧。
张楚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冯宝宝。
却见冯宝宝也站了起来,不再是那种需要他保护的姿态,而是自然地走到窗边,目光冷静地扫过外面的车辆和人影,然后歪着头,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后,她转过头,看向张楚岚和众人,用清晰而平稳的语调说道:
“外面有七个人。领头嘞那个,身上有和陈朵很像但不完全一样的‘虫子’味道。还有两个,躲在影子里面,想绕到后门去。”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不仅是因为她精准地说出了对方的人数和隐藏的埋伏,更是因为她竟然能感知到对方身上那极其隐晦的、与蛊毒类似的气息?!
这种感知力,简直骇人听闻!
所有临时工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震惊和审视,聚焦在了这个一直以来被认为“空有武力、缺乏头脑”的华北临时工身上!
冯宝宝,似乎变得完全不同了!
张楚岚看着沐浴在众人惊诧目光中却依旧平静自然的冯宝宝,心中百感交集。
师父的点化,终于让这颗蒙尘的明珠,开始绽放出她应有的、足以震惊世人的璀璨光华!
而眼前的危机,或许正是她真正展露锋芒的第一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