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尘埃落定,张楚岚出乎意料地获胜,整个龙虎山还沉浸在这场充满争议却又结果明确的对决余波中。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却如同蜂群般嗡嗡作响,充斥着各种猜测、惊叹和不忿。
陈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嚣的主峰,信步来到后山那处熟悉的小溪边。月光如水,洒在潺潺流水上,泛起粼粼波光,与远处的喧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掬起一捧清凉的溪水洗了把脸,感受着山间的宁静,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摇头失笑,低声自语道:
“老天师啊老天师,我也是服了您老了。为了让自家徒孙赢,居然舍得给自己亲徒弟下药。这心偏的,都快偏到姥姥家了。张锡林那老小子要是地下有知,估计能气得当场复活过来骂街。”
他这话说得随意,带着几分调侃和看穿一切的玩味。
张灵玉最后那一下阴五雷的紊乱和后续的干脆认输,或许能瞒过绝大多数人,但如何能瞒过他那双洞察入微的眼睛?
那绝非简单的心境波动,而是炁息运转在关键时刻被人为干扰的迹象,手法极其高明隐蔽,若非他对能量感知敏锐到变态,也几乎无法察觉。
而有能力、有动机做这件事的,除了那位看似端坐高台、不动如山的老天师,还能有谁?
然而,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寒意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哦?小友此言,可有证据?”
陈昭:“!!!”
饶是以陈昭的心境,也被这神出鬼没的登场方式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水甩出去。他猛地转过身,只见老天师张之维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一丝让人看不透的光芒。
更让陈昭眼角微跳的是,在老天师身旁,还站着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身穿传统长衫的老者——正是十佬之一的陆瑾!陆老爷子此刻正微微蹙着眉,目光带着审视和疑惑,在陈昭和老天师之间来回扫视。
“卧槽!”
陈昭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拍了拍胸口,“老天师,您老人家走路都没声的吗?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他是真没察觉到老天师和陆瑾的靠近!这两人显然用了某种极高明的敛息手段,或者说,他们的修为本身就已到了近乎融入天地的地步。
老天师对于陈昭的粗口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小友方才说,老朽给灵玉下药?此事关乎天师府清誉,更是对老朽人品的质疑,若无证据,还请慎言。”
陆瑾也开口道:“陈小友,此话可不能乱说。之维兄的为人,老夫还是信得过的。”他虽然对陈昭颇为好奇,也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但下药这种下作手段,他绝不相信是老友张之维能做出来的。
陈昭看着眼前这两位大佬,心里暗道失策。光顾着自己吐槽,没想到正主就在背后,还带了个“陪审团”。
他迅速镇定下来,脸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摊了摊手:“证据?我要那玩意儿干嘛?我又不是警察,更不是来找老天师您讨说法的。”
他走到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晃着腿,看着溪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家常:“我就是随便猜猜,感慨一下您老为了徒孙真是操碎了心,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效果不是挺好嘛?张楚岚赢了,张灵玉也借此机会受了点挫折,说不定还能破而后立。一举多得,完美。”
他既没有承认自己看到了什么,也没有坚持指控,而是用一种“我懂你”的语气,轻飘飘地把事情点了出来,反而让老天师不好再深究。
果然,老天师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眼中的那丝寒意也消散了,反而带着一点无奈的意味:“小友这张嘴啊……真是得理不饶人。灵玉心结深重,寻常方法难以化解,有时不得已,需用些猛药。至于偏不偏心……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疗法不同罢了。”
他这话,几乎是默认了陈昭的猜测!但也将其解释为一种“治疗”手段,而非单纯的偏袒。
一旁的陆瑾听得目瞪口呆,看看老天师,又看看陈昭,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之维兄真的……?
陈昭嘿嘿一笑:“您老说是猛药就是猛药吧。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不过下次再用这招,记得把尾巴收干净点,也就是我,换个人可能就真嚷嚷出去了。”
老天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陈昭这混不吝的态度,他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打又打不过(大概率),说又说不过,还能怎么办?
“小友今日点醒灵玉,又看破老朽这点微末伎俩,眼力之毒,心思之敏,实在令人叹服。”老天师转移了话题,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赞赏,“燕山派有小友这般人物,何愁不兴?”
陆瑾也收敛了惊讶,再次仔细打量起陈昭。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不仅能治好田晋中,点醒诸葛青和张灵玉,竟然连之维兄的手段都能看破并当面点出来?这份胆识和能耐,简直匪夷所思!
陈昭摆摆手:“老天师过奖了。我就是个看热闹的,顺便学学雷锋做好事。至于燕山派……我就随口一说,您老就别给我戴高帽了。”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
月光下,一老(两老)一少,站在幽静的山溪边,气氛有些微妙。一个是被点破暗手的天师府魁首,一个是心存疑虑的十佬名宿,还有一个是深不可测、行事莫测的神秘青年。
暗流,似乎在这宁静的夜色下悄然涌动。
陈昭知道,老天师和陆瑾同时出现在这里,绝不仅仅是来听他吐槽的。真正的戏肉,恐怕还在后面。
(第六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