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斯莱斯的后座空间很大,但这会儿空气稀薄得让人缺氧。
公玉谨年手里攥着那部还在发烫的诺基亚,屏幕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慕容曦芸没看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枚价值连城的钻戒,视线落在窗外飞逝的江景上。
车厢死寂。
“姐夫,你手心出汗了耶。”
慕容晚儿凑过来,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小脸几乎贴到公玉谨年鼻尖上。
她今天没穿袜子,两条晃眼的大白腿盘在真皮座椅上,脚趾不安分地在他大腿外侧蹭了蹭。
“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她眨巴着大眼睛,语气天真,动作却是个十足的小恶魔。
公玉谨年一把按住她乱动的脚踝,触感温热细腻。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递到慕容曦芸面前。
“Ghost。深渊组织的联络人。”
公玉谨年声音很稳,尽管心跳已经飙到了百二,
“他们想招募我,代价是治好凌霜妍的手。”
慕容曦芸终于转过头。
那双灰色的眸子扫过屏幕上绿色的代码,像看一袋刚倒出来的垃圾。
她没接手机,只是挑了挑眉,那个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度讽刺的弧度。
“呵。”
一声轻笑,比外面的江风还冷。
“拿我慕容家的人,去换一条狗命?还要挖我老公当苦力?”
慕容曦芸伸手,指尖嫌弃地在屏幕上弹了一下,
“深渊?我看是阴沟里的老鼠,想屁吃。”
公玉谨年愣了一下:“你不生气?”
“生气?”慕容曦芸像听到什么笑话,身子一歪,顺势靠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生气。对于这种不自量力的挑衅,我通常直接买下来,或者——”
她抬手,对着前排副驾驶打了个响指。
“赵琳。”
“在,总裁。”赵琳的声音立刻从对讲机里传出,冷静得像台机器。
“联系哈佛医学院神经再生实验室的威尔逊教授,还有瑞士苏黎世理工的仿生学团队。告诉他们,我要最好的神经修复方案。预算无上限。”
慕容曦芸顿了顿,那双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
“另外,通知集团法务部和安保部,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凌霜妍,就是跟慕容集团宣战。不管他是深渊还是地狱,我都给他填平了。”
公玉谨年看着怀里的女人。
她妆容精致,黑色的丝绒长裙开叉到腿根,随着动作露出一片雪腻的肌肤。
身上那股冷冽的晚香玉味道霸道地钻进鼻腔。
这就是财阀的底气,这就是钞能力。
Ghost那点所谓的“交易筹码”,在慕容曦芸的黑卡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能不能治,是我们说了算。”慕容曦芸仰起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个浅浅的牙印,
“不是那群阴沟里的老鼠说了算。懂?”
公玉谨年喉结滚了滚,心里的石头碎了一地。
“懂了,富婆。”
“哎呀!姐好帅!”慕容晚儿在旁边兴奋地拍手,顺势像个挂件一样缠上公玉谨年的另一只胳膊,整个人软绵绵地压上来,
“姐夫你看,跟着姐有肉吃!那什么Ghost,让他吃屁去吧!”
这丫头,骂人都这么可爱。
……
半小时后。慕容集团总部,地下负三层。
这里不是停车场,而是传说中的“天眼”中心,慕容集团的核心数据堡垒。
银白色的金属墙壁泛着冷光,恒温系统将温度控制在人体最舒适的22度,但空气里那种肃杀的精密感还是让人汗毛直竖。
几百台服务器安静地运转,指示灯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凌霜妍被两个女保镖推着轮椅带进来。
她缩在宽大的病号服里,那一头刚被自己剪乱的短发像个鸡窝。
看到周围那些顶级的超算设备,她那双原本死灰般的墨色瞳孔瞬间亮了,像饿狼看见了肉。
“这……这是……”她声音沙哑,手指下意识地想去抓什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
“量子加密服务器,军工级防火墙,还有独立卫星链路。”
慕容曦芸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高马尾随着步伐甩出利落的弧度。
她在主控台前停下,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凌霜妍。
这一刻,她是这里的王。
“凌霜妍。”
慕容曦芸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机房里回荡,
“我知道Ghost找过公玉谨年。我也知道,你那双手对你意味着什么。”
凌霜妍身子一抖,把头埋进膝盖里。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窝。”慕容曦芸指了指身后那面巨大的屏幕墙,
“我会给你配备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直到你的手能重新敲代码为止。在此期间,这套价值三十亿的系统,归你管。”
三十亿。
凌霜妍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光芒万丈的女人。
“我不做慈善。”慕容曦芸抱着胳膊,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接剖开凌霜妍的内心,
“我要你成为慕容集团网络安全部的影子主管。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网络世界里,给公玉谨年当狗。谁敢咬他,你就咬死谁。”
话很难听,但很实在。
对于凌霜妍这种在黑暗里长大的人来说,这种赤裸裸的交易反而让她安心。
“条件呢?”凌霜妍咬着干裂的嘴唇。
慕容曦芸走到轮椅前,弯下腰。
那张美艳至极的脸逼近凌霜妍,强大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固了。
“条件是——”慕容曦芸伸出手指,挑起凌霜妍的下巴,
“你的命,是公玉谨年的。除了他,谁也别想使唤你。包括我。”
凌霜妍愣住了。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公玉谨年。
男人穿着那套还没来得及换的高定西装,单手插兜,眼神温和而坚定。
并没有因为慕容曦芸的强势而显得弱势,反而像是一座沉默的山,稳稳地立在那里。
那一瞬间,凌霜妍心里的某个角落塌陷了。
她不需要钱,不需要名。
她只需要一个归宿,一个能让她这条烂命有点价值的地方。
“指令已确认。”
凌霜妍低下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的死志,“Frost,归位。”
“这就对了嘛!”
慕容晚儿突然从旁边蹦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刚从茶水间顺来的薯片。
“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现场严肃的气氛。
“那个……这里空调好冷哦。”晚儿搓了搓胳膊,很自然地钻进公玉谨年的西装外套里。
那是真钻。
公玉谨年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具香软温热的身体。
晚儿背对着他,把他的西装外套撑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小脑袋在外面。
“姐夫,借个火炉。”
她回头,嘴唇几乎擦过公玉谨年的下巴,呼出的热气带着薯片的黄瓜味,甜腻腻的。
因为身高的差距,她的臀部正好抵在公玉谨年的小腹位置。
随着她吃东西的动作,那一团温软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公玉谨年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晚儿,别闹。”他低声警告,但语气里哪有半点威慑力,反而透着股无奈的宠溺。
“就不!”晚儿在他怀里扭了一下,
“姐都没说什么,你怕什么?是不是心里有鬼?”
慕容曦芸确实没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这边一眼,然后转身对赵琳吩咐:
“把那个U盘拿来。”
那是从龙腾大厦带回来的血色U盘。
赵琳递过U盘,插进主控台的接口。
屏幕上瞬间跳出一个红色的骷髅头,下面是复杂的密码输入框。
“这是多重动态加密。”凌霜妍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我的手……现在解不开。这种级别的代码,需要每秒五次以上的有效输入。”
她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眼底的光又黯了下去。
废人。
“谁说一定要你动手?”
公玉谨年把怀里的“挂件”慕容晚儿扒拉开,走到主控台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过来。”他对凌霜妍招了招手。
凌霜妍不明所以,被保镖推过去。
“我说,你念。我来敲。”公玉谨年十指悬在那个机械键盘上方,转头看着她,
“还记得初中时候我们打那个全服第一的副本吗?你是脑,我是手。”
凌霜妍瞳孔震颤。
那是他们之间最隐秘的默契。
那时候她负责指挥,他负责操作,两个人配合得像是一个人。
“可是……这是汇编语言,不是游戏。”
“只要是你念的,我就能敲出来。”公玉谨年眼神平静,“开始。”
凌霜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那些早已刻在脑子里的代码像流水一样涌出来。
“跳转内存地址,注入溢出指令……”
“哒哒哒哒哒——”
键盘敲击声瞬间炸响,密集得像暴雨打在铁皮屋顶上。
公玉谨年的手速快得惊人,指尖在键盘上跳舞,留下一道道残影。
他完全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看屏幕,只需要听。
凌霜妍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左移三位,逻辑与,锁定端口8080,强制握手!”
“Enter!”
随着公玉谨年最后重重地敲下回车键,那个红色的骷髅头瞬间碎裂,化作无数绿色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bingo。”公玉谨年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少年气。
凌霜妍看着屏幕,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废。只要他在,她就是完整的。
这一幕,隔着单向玻璃,被外面的两个女人看在眼里。
赵琳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有些复杂:
“总裁,您真的不吃醋?这默契,我都插不进去脚。”
慕容曦芸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黑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
她看着里面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眼里没有嫉妒,只有欣赏。
“吃醋?”
慕容曦芸轻笑一声,放下杯子,
“赵琳,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凌霜妍是他的剑,锋利,危险,见血封喉。而我——”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固若金汤的慕容集团。
“我是他的盾,是他的城,是他累了可以随时躺下睡觉的床。剑会断,城永远都在。缺一不可。”
这格局,这气场。
赵琳低头:“受教了。”
“不过嘛……”慕容曦芸眯起眼,看着公玉谨年给凌霜妍擦眼泪的动作,冷哼一声,
“回家还是得让他跪一跪搓衣板。剑是剑,手可不能乱摸。”
……
主控室内,数据解密完成。
大屏幕上跳出一份长长的名单,那是“深渊”在亚洲区的潜伏者网络,以及龙腾集团这些年所有的黑色交易记录。
“找到了。”公玉谨年指着名单的一角。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标注着“Ghost-c-7”。
点开。
几张照片和转账记录弹了出来。
公玉谨年的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江城大学那个德高望重的金融系教授,也是温如玉一直引以为傲的亲叔叔卓经纶。
原来Ghost的触手早就伸到了学校,甚至就在温如玉身边。
“姐夫,这老头不是温如玉她叔吗?”
慕容晚儿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照片,嘴里的薯片都不香了,
“上次他还夸我腿长适合去当模特呢,恶心死了!”
公玉谨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一个陌生的号码。
公玉谨年看了一眼慕容曦芸,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按下免提。
“谨年……救我……”
听筒里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伴随着重物撞击的声音和玻璃破碎的脆响。
是温如玉。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校花,此刻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像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兽。
“叔叔疯了……他要把我卖给那些人抵债……他们在砸门……谨年,求求你,看在过去的份上……”
“嘟——嘟——嘟——”
电话戛然而止。
只剩下忙音在空旷的机房里回荡。
公玉谨年捏着手机,眼神从刚才的震惊慢慢转为冰冷。
救?还是不救?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他的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