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谨年那句“我没兴趣看你表演”,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温如玉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引以为傲的演技,她精心计算的每一步,她铺垫了整整三天的情绪,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周围那些原本投来看好戏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赤裸,充满了看小丑表演被当场戳穿的讥讽。
“我……”温如玉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补救的办法。
是哭得更伤心?还是愤怒地反驳?或者干脆转身跑掉?
然而,公玉谨年根本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他没再看她一眼,只是低头,拿起桌上的《高级计量经济学》,然后看着旁边已经呆若木鸡的慕容海。
“走了,换个地方。”
“哦……哦!”慕容海如梦初醒,连忙抱着自己的可乐和一堆漫画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从温如玉身边走了过去,全程无视,仿佛她只是一团占据了空间的空气。
极致的羞辱,莫过于此。
温如玉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抠着那本德文哲学书的封面,指甲几乎要嵌进硬壳里。
她能感觉到,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她的后背上。
她输了。
在这次面对面的交锋里,输得一败涂地。
但温如玉不是廖雯茹。
崩溃和哭喊,是弱者的武器。
她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翻江倒海的屈辱。
脸上那副摇摇欲坠的悲伤表情,被一点点收了回去。
她直起身体,将那本德文书重新抱在怀里,转身,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姿态,走出了阅览室。
背影依旧纤细,笔直,带着一种不肯认输的孤傲。
……
“年哥,你刚刚也太帅了吧!”
一走出图书馆,慕容海就憋不住了,兴奋得直搓手,
“你是没看见温如玉那张脸,绿了!又白了!跟个调色盘似的!那句‘我没兴趣看你表演’,简直是金句!我得拿小本本记下来!”
公玉谨年没理会他的咋咋呼呼。
他只是觉得有点烦。
温如玉这种段位的绿茶,就像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打死她嫌脏手,不理她又总在耳边烦你。
“年哥,说真的,这女的心机也太深了。”慕容海跟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
“我刚听旁边人说,她以前就这么吊着你好几年,现在看你发达了,又想贴上来?这不就是标准的高级捞女吗?”
“不对,”公玉谨年忽然停下脚步,“她不是捞女。”
“啊?”慕容海一愣。
“捞女求财,她不是。”公玉谨年说得很平静,“她享受的是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掌控感。以前我没钱,她享受我的崇拜。现在我有‘钱’了,她就想证明,她依然能让我为她神魂颠倒。”
这是一种病态的自负。
慕容海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憋出一句:“卧槽,那不就是传说中的pUA吗?比捞女还可怕啊!”
公玉谨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该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温如玉这个麻烦。
直接让慕容曦芸出手?
可以,但治标不治本。
温如玉这种人,只要没把她的精神支柱彻底打断,她总能找到新的办法卷土重来。
必须找到一个方法,让她自己“知难而退”,让她觉得在他这里继续投入,是一件毫无回报且极其愚蠢的事情。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忽然转头,看着慕容海:“你不是说,温如玉现在被孤立了吗?”
“对啊!”慕容海点头,“周明和廖雯茹的事,她也掺和了,虽然没证据,但大家都不是傻子,现在都躲着她走呢。”
“那她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公玉谨年又问。
慕容海想了想:“证明自己无辜?重新获得你的好感?”
“不。”公玉谨年摇了摇头,“她最想做的,是找到一个能继续在我身边刷存在感的‘合理’理由。”
既然她需要一个理由,那就给她一个。
一个她无法拒绝,但又会让她痛不欲生的理由。
“走,回宿舍。”公玉谨年说。
……
接下来的几天,公玉谨年没有再去图书馆。
温如玉精心策划的“偶遇”,彻底失去了舞台。
她就像一个憋足了劲的拳击手,却发现对手压根没上擂台,一拳打在了空处,难受得要命。
她不甘心,开始想方设法地打探公玉谨年的行踪。
很快,她就发现,公玉谨年最近似乎对一个非常冷门的学术领域产生了兴趣。
金融工程与罕见病医疗模型交叉研究。
这个课题,冷僻到整个江城大学都找不到第二个研究者。
温如玉是在金融系的学术公告栏上,看到公玉谨年提交的一份课题申请概要时,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看着那份概要,上面充斥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数学公式和医学术语,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以她对公玉谨年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冷门研究,背后一定有原因。
难道……是为了慕容曦芸?
是慕容曦芸或者她家里什么人,有这方面的疾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温如玉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她能在这个领域帮上公玉谨年,哪怕只是找到一些关键的资料,那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将瞬间变得无可替代!
这不再是拙劣的搭讪,而是“雪中送炭”的学术支援!
温如玉立刻行动起来。
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甚至求到了她那位在投行当高管的叔叔,开始疯狂地查阅所有与“罕见血液病”和“金融模型”相关的资料。
她把自己泡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流连于各种国内外的医学论坛。
那些枯燥的论文,晦涩的术语,看得她头昏脑胀。
但一想到能借此重新介入公玉谨年的生活,她就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这天下午,她在一个半关闭的海外华人医学论坛的陈旧帖子里,发现了一条被加密的信息。
发帖人似乎是在为一个病人寻求最新的医疗方案,帖子里提到了一个关键词。
“自体基因编辑回输疗法”。
而在帖子的末尾,附带了一张病历摘要的截图,虽然关键信息都被打了码,但在患者姓名那一栏,她看到了一个让她呼吸一滞的名字。
苏念卿。
这个名字,温如玉有印象。
她曾听人提起过,这是公玉谨年刚上大学时,交往过的一个学妹。
温如玉的手指,在触摸板上轻轻颤抖。
她点开那个发帖人的Id,发现这个Id在论坛里非常活跃,经常咨询各种关于罕见血液病的前沿疗法。
她顺着这个Id,在另一个公开的校友录网站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个Id的使用者,是苏念卿的闺蜜!
而苏念卿,两年前因为“罕见血液病”休学,之后就再无音讯。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公玉谨年研究这个冷门的课题,不是为了慕容曦芸,而是为了他的前女友,苏念卿!
这个发现,让温如玉先是一阵狂喜,紧接着,又是一股强烈的嫉妒。
她废寝忘食地研究,以为是在为公玉谨年的“家人”分忧。
搞了半天,她是在为他的前女友做嫁衣!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本想立刻把这个发现,当作一个重磅炸弹,扔到慕容曦芸面前。
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女王,在知道自己丈夫心里还惦记着白月光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但她忍住了。
直接把信息给慕容曦芸,太低级了。
她要利用这个信息,制造一场更大的风暴。
她要把苏念卿的病情,以一种“无意”的方式,重新传回江城大学。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公玉谨年对他的前女友,依旧“旧情难忘”。
她要亲手在公玉谨年和慕容曦芸之间,埋下一颗永远也拔不掉的钉子。
温如玉坐在电脑前,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她以为,自己掌握了公玉谨年最大的秘密。
她却不知道,在她“调查”苏念卿的同时,另一张无形的大网,也悄然收紧。
云顶天宫,书房。
赵琳将一份打印好的报告,轻轻放在慕容曦芸的桌上。
“慕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报告的第一页,就是温如玉最近几天的全部动向。
从她如何旁敲侧击地打听公玉谨年的课表,到她如何在图书馆故作偶遇,再到她如何疯狂查阅罕见病资料,最后,定位到那个海外医学论坛的Ip地址。
巨细无遗。
慕容曦芸翻看着报告,脸上没什么表情。
当看到温如玉查到“苏念卿”这个名字时,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知道了。”
“是的。”赵琳点头,“不仅如此,根据我们的情报,温如玉正准备将苏小姐的病情,通过校内网匿名散布出去,试图制造公玉先生和您之间的矛盾。”
慕容曦芸闻言,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冰冷。
“她以为,她拿到了可以攻击我的武器?”
“她的格局,仅限于此。”赵琳评价道。
慕容曦芸没有再看那份关于温如玉的报告,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