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手一顿，微微皱眉：“怎么了？”
苏明月指着桃酥，好声好气：“同志，我看里头有好几块碎掉的，刚才还有一块掉地上了，麻烦你换几块。”
刘丽把夹子往柜台上重重一拍，板着脸呵斥道：“你这人咋这么多事？这桃酥酥脆，有点破损有什么奇怪？
我又不少你的秤！要是大家都像你这般斤斤计较，自私自利，这祖国谁来建设！？”
这会供销社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见有热闹瞧都围了过来。
苏明月被她的理所当然和倒打一耙给气笑了。
不是，这人还真当自己是二五八万呢！？而且还道德绑架她？
既然自个上赶着找虐，就别怪姑奶奶摩擦你！
苏明月一把抢过那包桃酥：“同志，我要纠正你一下。我一没偷二没抢，花钱花票买东西自然是要好的，怎么还成斤斤计较了？你这么大公无私，你买一斤桃酥送我呀！”
刘丽眨巴着眼睛，有点懵圈！
以前哪个来供销社买东西对她不是客客气气，“售货员同志长，售货员同志短”的亲切叫着。就算自己一时手脚慢了，拿错了东西，那也得老老实实地等着，还得赔着笑脸。
今天这人还敢跟自己横！？
她还想不想买东西了？
苏明月才不给她面子，毕竟面子这东西都是自己挣的，你自己不珍惜就甭怪别人扇巴掌。
她当着大家的面把那包桃酥打开就嚷嚷起来：“大家给我评评理。我买这桃酥是拿去送人的，这位售货员同志故意把碎桃酥掺在里头也就算了，有一块还掉地上沾了灰，这要送出去不得得罪人？”
“我只是提醒她换几块，她还给我扣破坏祖国建设的大帽子呢！感情这以后来供销社买东西，不拿有问题的就是祖国的敌人呗！！！”
众人朝桃酥看去，确实有几块碎了，有的碎的厉害，就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
最上面一块甚至沾了些灰，还黏了根长头发，顿时就不满地看向售货员。
这个年头虽然物资匮乏，但胜在精神世界极其干净。大部分人民群众团结互助，把正义公正时刻刻在骨子里的，于是立马就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哟，这就太过分了，分明就是想欺负小姑娘脸皮薄，不敢吭声呢！”
“别说了，这个售货员同志向来脾气不好，上次我买鸡蛋糕送人也净给我那些裂开的。我就多说了两句，她就不开心了，连装都不给我装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闺女来买布，叫了她好几遍了才板着个脸，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起来呢！”
“还有我，上次来买鸡蛋，她称重的时候自个磕破了一个，也不给我换……”
……
眼看自己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讨伐，刘丽着急了，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不是……那个它不脏……”
她都要急哭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咋这么倒霉碰到一个瘟神！
叫马姐的售货员赶紧过来打圆场：“同志，误会，都是个误会，小刘这也是发挥勤俭节约的美德，实在对不起了，我这就给你换新的桃酥。”
说完马姐就把几块碎桃酥夹了回去，重新夹了完整的桃酥，然后认真打包。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苏明月见对方态度良好也就没抓着不放。谁料她给了钱和票刚要走，就听到那售货员背对着她在跟马姐咬耳朵。
“马姐，那人一看就是刺头，刚才就不该卖东西给她，还要让保卫科把她抓走。”
苏明月再也忍不住了，没让你道歉就算了，还敢叽叽歪歪泼脏水，真当老娘是泥捏的不成！
当下回头，一掌拍在柜台上。
“彭！”
巨大的响声吓得供销社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你有病吧！？敢不敢把这话再说一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是刺头你是什么？”
“你以为你是紫禁城的格格，还是资本家的小姐啊，还要让保卫科的人来抓我？请问这供销社是你家开的吗？！”
“来来来，你看看那上头写的字——为人民服务。你这么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对的起国营供销社这份工作吗？对得起老百姓的信任吗？”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你这样的神经，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拉尿很爽吗？你们领导呢，我要投诉你！”
苏明月的话连珠炮似的喷发，刘丽吓得目瞪狗呆，脸上就跟被鸡血浇了红到底，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眼看外面都有人走进来看热闹了，马姐赶紧扯扯刘丽的袖子，带着歉意的笑对苏明月说：“同志，小丽今天人有些不舒服，情绪不太好，我这就让她给你道歉。”
“是情绪不好，还是神经不好？”
苏明月双手环胸，抬着下巴看着一脸愤恨，咬牙切齿的刘丽。
“我看道歉就不用了！我看她精神好的很，你看她还瞪我呢！”
“请把你们领导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他都新社会了，这为人民服务的售货员咋还学资本家小姐的做派欺负伟大的工农阶级了。他要不管，我就去县革委会举报！”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现在正闹运动，刘丽看不起工农阶级要是传出去，不光她会受到处罚，整个供销社都会受到连累！
马姐见自己搂不住了，只能赶紧往供销社后头的办公室跑去……
很快供销社的房主任客客气气把苏明月请到办公室好一通安抚，又让刘丽当着大家的面给她郑重地道了歉，并保证以后一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末了给她送了一斤水果糖当做赔礼道歉，当然按那主任说都是从刘丽的工资里扣的。
看到那刘丽拉着嘴角，哭哭啼啼的丑样子，苏明月心里一阵舒坦。
哼，贱人就是矫情~
从供销社出来，苏明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实则偷偷跟在了两个挎着空篮子的老太太后面。
瞧她们三步一回头，小心翼翼，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用猜肯定是去黑市，刚好她也想去趟黑市。
现在是集体经济时代，外头不允许摆摊，抓住就是投机倒把的罪名，但总有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黑市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据说里头地方除了原子弹和木仓，什么都敢卖，什么都有的买。
现在空间里有些挤巴，她打算把一家三口的衣服被子拿去卖了，腾点空间出来，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
苏明月一路跟着两个老太太到了一条巷子，然后——就把人跟丢了。
我去，就老太太这腿脚要是去领鸡蛋，保准冲在最前头。
她顺着巷子走到底，又生出个岔道，远远地就看到其中一条巷子有两个汉子蹲在那里抽着烟。
苏明月心里有数，看来前面就是黑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