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听大院里的人说过,有些有门道的街溜子会专门找个地方给那些手头有货的人摆摊子做买卖,收点场子费。
想来前头的两人就是看场子的,于是进了空间给自己稍微装扮了一下。
再说豹子两人正侃大山呢,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夹袄,眉毛短粗,脸上还长满麻点的中年妇女背着个老大的篓子,手里还提溜着个篓子和夹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过来。
咦呀,这婆娘好难看,辣眼睛!
“大姐,前头没路了,你还是走边上那条巷子出去吧。”
两个汉子立马起身,一脸警惕地盯着她,其中一人还笑嘻嘻地拦在她前头。
“同志,俺不找路,俺是来卖东西的。这不家里等着米下锅呢,来卖些东西周转下。”
说着把篓子里的东西给他们看了看。
两人看到都是棉被,棉衣那些也就放心了。
豹子依旧试探道:“大姐我瞅着你面生,是第一次来卖东西吧?”
做他们这一行容不得一点儿差错,哪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得小心又小心。
“嗯呐,俺山里头喇叭花大队的,别说来你们这了,俺这一年到头来镇上都少呢。”
豹子听她报出大队名总算信了:“来,二狗你带大姐去!”
苏明月就跟着叫二狗的男人往前走了百来米,看到一个面积很大的旧宅子,看规模形制应该是以前富贵人家的,可惜被烧了个精光,只剩断壁残垣。
宅子中间被人收拾出的一片颇大的空地,苏明月一路看去。
卖货的人摆着一些农副产品,什么大米,玉米,红薯,高粱,土豆,粗布,鸡蛋……数量都不算多。也零星有卖一些棉布碗碟,肥皂牙膏这些小东西。
但就是没看到猪肉,连鸡鸭鹅都少得可怜~
这个点是上班上工的点,来黑市的多是些大妈大爷。这不好几个大妈正跟商贩讨价还价,不过声音都压得很低。
二狗把她带到一个空位,摊手:“摊子费,五毛钱!”
苏明月撇嘴,她不喜欢太物质的男人,一见面就要她五毛钱。
“小哥,咋这么贵?俺一天的工分都挣不上一毛钱呢!可以少些不?”
既然要装乡下贫苦农妇,苏明月就决定装个彻底,不让人看出破绽。
这不皱着眉头一脸心疼,眼神里还多了几分期盼。
二狗公事公办脸:“这场子咱们多少年了就这价,天王老子来了都一样。”
苏明月瞟了一眼,小伙挺能吹的呀!
别说天王老子来了,就你爹妈来了看你敢收钱不,不打断脚杆杆都是爹娘缺钙了。
她看向挑选东西的大爷大妈们:“小哥,那俺要是来买东西交钱不?”
“不要啊!”
苏明月故意逗他。
“那啥,要不俺今天先买东西,过几天再来卖东西。”
二狗翻了个白眼,一副“你看我有那么傻”吗?
“大姐,你要是卖东西呢就老老实实交钱,咱们可没那么容易忽悠,里头有我们的人看着呢。”
苏明月呵呵哒了,感情这里头有人形摄像头啊!
“小哥,俺家穷,男人又没了,三个孩子等着吃饭呢,俺就想着卖了棉被棉衣换些粮食饱肚子,你看能少要点摊子钱不?”
二狗玩味地瞅了她一眼,指着边上一个老汉:“那老头说他家死绝了,连看门狗都死了。”
又指着另一个妇女:“那女人说她公公瘸了,婆婆瞎了,男人瘫了,还有七八个孩子要养活。这里头哪个不比你惨,他们可都交了五毛钱的!”
哼,虎爷让他收摊子费那是看重他,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占便宜~~~哪怕是只鸡在这黑市里逛一圈,也得下个蛋补偿一下。
苏明月看看那女人,又看看那老汉,麻爪了。
果然没有很惨,只有更惨啊~~~
也是,要不是生活所迫,大家哪里会铤而走险,来黑市摆摊子。
“好吧好吧,五毛就五毛。”
苏明月掏着钱,“哎,小哥,就说你人长这么帅,咋这么一根筋呢?以后讨婆娘可得活泛点,不然这日子可难过哟!”
二狗本来黑黝黝的脸蛋突然有些微红了,像颗卤蛋:“大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以后讨婆娘可得活泛点,不然这日子可难过哟。呐,你也别嫌大姐说话难听,这男人还是要大气点,才惹小姑娘喜欢。”
“不对,是上一句!”
“你人长这么帅!”
“好,就冲你这句大实话,我给你少……”
苏暖见他伸出三根手指头,颇为高兴。
虽然这人吧长得跟个大聪明似的,但一句话省了三毛钱,能买六个鸡蛋呢。
嗯,待会高低再赠送几句“帅哥,靓仔!”
然后就听对方霸气十足地说道:“给你少一分钱。”
苏明月无语了,这一分钱的气势都赶上一百万了。
还有一分钱你比三根手指头干嘛!?是帕金森了,还是非常六加七啊~
再看着对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行吧,行吧,一分也是爱!
“谢谢小哥了,你真敞亮,真帅气,真大方!”
二狗现在翘起的嘴角比AK47还难压,这会要是有尾巴,保准甩得比电风扇还快。
苏明月给了钱,二狗又交代了句。
“听好了,要是听到哨子声就往后院跑,那里有后门,要是跑慢了被红袖章抓了我们可不管。”
苏明月听完,想着安全起见,先跑去后院认了认门。
黑市不能吆喝,苏明月就拿了块破布铺在地上,然后把几人的棉衣棉被皮带皮鞋,牙缸水杯那些用过的通通拿了出来,最中间则是镇摊之宝——苏大强的那块男式手表,开启守株待兔模式。
很快就有人来问价钱了。
“大妹子,你这棉衣咋卖啊?”
中年汉子指的正是苏耀祖去年新做的那件棉衣。
“有票五块,没票七块。”
刚才她稍微去听了两耳朵,发现旧货在黑市的行情不如“米面粮油肉棉布”这些猛涨,要折价。
汉子捡起衣服上下看了一圈又放下,眉头皱得死死的:“太贵了!你瞅瞅这棉衣太埋汰了,还有股子哈喇子味,票我没有,给你六块钱咋样!?”
苏明月尴尬地咳了两声,有多埋汰,她还能不知道?
那苏耀祖就是邋遢鬼投胎,吃个饭下巴是漏勺,淅沥洒拉的,吃完大油嘴也是袖子一抹完事,还喜欢抠鼻屎……
想想都一阵恶寒。
可脏归脏,钱归钱,两者不搭噶,苏明月立马开启推销模式。
她忍着嫌弃把棉衣捡起来夸。
“大哥你仔细瞅瞅,这可是新布料,就穿了一个冬天。咱们都地里刨食的脏点也不碍事,洗洗也就好了。而且颜色还中看,大小伙子,老爷们都可以穿。”
“你再给仔细摸摸,里头棉花絮的老厚了,一斤多棉花呢,就这样的棉衣拿到供销社少说卖八九块钱吧,还得要布票,棉花票呢!
“要不是家里孩子多,男人又病了急着用钱,俺都不舍得拿来卖哟。这样我看你也是诚心要,又是我今天第一单买卖,没票你给个六块八吧。”
汉子摸了摸确实厚,刚才他就是一眼看中才心动的。
“啧……再好也是人穿过的,大妹子你再让点,都是庄户人家挣点钱不容易。”
最后两人你来我往地掰扯了一回,苏明月一脸心疼地接过了男人的六块五毛钱,心里则是美美桑内,一个劲地叭叭~
嘿,得亏她大学周末那会跟着宿友出去卖过几次手工小玩意,这卖东西丝滑得很。
这时又一个大娘看中了苏大强的被子,哪料刚掀开看就被熏得跌坐在了地上。
苏大强的汗脚向来是方圆五米之内没有活物,这被子常年浸染又快一个月没晒,可想而知那味道有多酸爽。
看着大娘捂着鼻子,一脸幽怨地瞅着她,苏明月脸上有些烧,虽然……但是……
好吧,这锅只能她来洗。
很快,大娘哪怕被臭味熏得脸都白了,也抱着棉被不撒手。
开玩笑,被人抢去了咋办?
这棉被得有八斤重,天老爷啊,才卖十块钱,还不要票,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饼子啊!
至于臭怕啥,回去把被面卸了洗洗又是一床好被子。
没过一会儿衣服被褥鞋子那些全卖了,最后那块半新的手表也被一个大爷七十块钱买走了,说是给大孙子结婚戴。
现在男女手表款式就那么几种,倒是没有什么显老的说法。
苏明月暗暗算了算这趟一共挣了一百三十四块八毛五分。
感谢三位榜一大哥对月月的支持!
祝你们生活开心,爱你们哦!
么么哒~
远在杭城的苏大强两口子,和在青省冻得瑟瑟发抖的苏耀祖同时打了个巨响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