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本篇我们回归汉匈斗争话题,这是刘邦缔造汉帝国之后所无法回避的重大课题。
韩王信背叛汉帝国,投奔匈奴所引发的系列后果并没有随着刘邦在平城脱困于“白登之围”而烟消云散。
相反,匈奴却因拿捏了汉帝国的真实家底之后,策略性地频繁袭扰北境线……
汉七年(前200年)冬,刘邦刚刚从平城撤出汉军主力,匈奴就攻击代地,刘邦所倚重的二哥——代王刘喜竟然不战而逃,一口气逃回了长安。
公元前201年,刘邦基于代地是防御匈奴的重点防线,这才将亲爱的二哥封在代地,可是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刘邦很生气,废了他的代王之位,改封为阳侯。千万别以为刘邦仅仅只是将刘喜降级处理是因为手足之情,事实是因为刘邦不仅自己也干不过匈奴,而且还没找到有效措施,所以才无法下狠手处理刘喜。
当前(公元前200年),匈奴袭扰汉帝国北疆已经发展成家常便饭,隔三差五就过来抢劫,抢完就跑……刘邦为此头大三尺。
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刘邦所领导的汉帝国最终究竟是如何出招应对的呢?
【刘敬谏言:与匈奴和亲】
历史再一次轮到刘敬出场了,这是他第三次出场。
第一次是强烈建议刘邦定都长安——刘邦予以采纳,并给他加官晋级,并赐姓刘。
第二次是刘敬力劝刘邦不要去代谷决战冒顿单于,那是一个巨大的坑——刘邦事后再度给刘敬加官进爵。
此次,当刘邦再度找刘敬咨询“匈奴问题”时,曾经对匈奴抵近侦察过的刘敬给出了一个永久料理匈奴问题的方案:把公主嫁过去,和亲,稳住匈奴。
刘敬的逻辑是,大汉帝国天下初定,不宜与匈奴全面开片打大仗、打恶仗。和亲则可以暂时稳住他们,用时间换空间,让单于的子子孙孙都成为汉帝国的外甥,这世界哪有外甥打外公的呢!同时,还能以和亲嫁公主为由,把嫁妆搞厚重一些,让匈奴仰慕我大汉帝国。
我们不得不服刘敬,这人有谋有才,尤其是口才,相当了得,把荤的说成素的,把死的说成活的,是他的拿手好戏。
刘邦接受了刘敬的建言,但是吕后哭死苦活都不同意把原本已经嫁给赵王张敖的鲁元公主送给冒顿单于。
刘邦虽然急得冒烟,但是也拿吕后束手无策。
虽然也可以从后宫中选取年轻的佳丽包装成公主嫁给冒顿单于,但是这样的“公主”跟冒顿单于所生育出来的娃儿能跟汉帝国亲吗?那还算是汉帝国的外孙吗?
刘邦心有不甘却又拿吕后没辙……都说生活中的男人通常都拿哭死苦活的媳妇没辙,都说家庭生活中,男人往往总是善于妥协的那一方,刘邦也不例外。
刘邦终于妥协了,于汉九年(前198年)安排人找来了一位平民家的姑娘,将其包装成大公主,带上丰厚的嫁妆嫁给冒顿单于,同时派派刘敬带队前往匈奴,一则缔结和亲盟约,二则实地“考察”匈奴。
刘邦和刘敬一定不曾意料到,此次和亲竟然成为了历史上“民族大团结”的开创之举,往后的历朝历代纷纷仿效:昭君出塞、文成入藏、直到最后一个王朝——清朝还数十次将格格们远嫁蒙古……
【刘敬归来】
刘敬不愧是战略家。以送亲大队长的名义出差一趟匈奴回到长安之后,立即结合自己所见所闻所想,从战略安全出发,给刘邦提出了一则非常务实的建议。
刘敬建议将战国时六国后裔以及地方豪强一把都迁到关中。
刘敬的这一建议背后动机有三:
其一,盘踞在河套以南(所谓的“河南地”)的匈奴白羊王、楼烦王,离长安才区区七百里,快马加鞭24h就能杀进长安,所以有必要加强关中的力量,防御匈奴;
其二,战火洗礼后的长安人口凋零,但是关中土地肥沃,导致资源浪费;
其三,一旦汉帝国内部有大影响稳定的大事发生,这些六国后裔和地方豪强将会推波助澜,反之如果将其全部迁至关中,既可以防备匈奴,还可以削弱地方诸侯。
刘邦接受了该建议,于公元前198年,向关中迁入10万人,主力就是六国宗室后裔与地方豪强。
汉帝国开国之际的此举有效地摁住了潜在风险与隐患,并强化了汉帝国的朝廷集权。说起来,这一切与和亲不无关系……
【结语】
我明显地感觉到,当历史进入“汉帝国建设期”后,司马光明显话多,隔三差五就〖臣光曰〗。
关于刘敬所提出的和亲建议,司马光再度启用〖臣光曰〗对刘敬提出了批评。
司马光认为,对于匈奴,如果他们愿意归附,我们欢迎,同时予以教化;如果袭扰,我们就上手段,出兵震慑即可,和什么亲!冒顿单于能射杀自己的亲生父亲,你还指望他这个女婿能对你刘邦这个老丈人客客气气的?!更何况,鲁元公主已经嫁人,刘敬和刘敬竟然想把已经嫁给张敖的公主给要回来,送给单于,这算哪门子破事!
司马光讲的全对,刘敬和刘邦做的也全对。
这一回,司马光站在了儒家和道德叙事一方;刘邦站在了政 治叙事一方;刘敬则一如既往站在了战略家叙事一方。
司马光的立场一般都在“儒家”、“政 治”、“战略”三座山头上横跳,当儒家和政 治冲突时,他通常站位儒家,理解了这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多议。
我们之所以说刘敬是“战略叙事”,逻辑在于:在西汉开国之际,“白登之耻”表明,当时的汉帝国打不过匈奴,以至于后来代王刘喜不战而逃,刘邦也选择了隐忍。
刘敬是在这种背景下才提出“和亲之策”,这是用时间换空间的战略经典之笔。刘敬的和亲并非简单地把公主送给单于,而是巧妙地将“婚姻关系”捣鼓成了朝政工具。
具体表现为,用“甥舅关系”的汉家人伦渗透单于王廷,这是不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文化植入?
远嫁公主所准备的丰厚嫁妆其实就是“岁贡”,这算不算是经济渗透?
以送亲和走亲为由,往来互动,其实也是一种非常务实的情报契机,刘敬正是亲眼目睹了匈奴的实际情况,才提出了迁徙豪强填充关中的战略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