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还在飘。
萧云谏松开剑柄，指节一寸寸离开青霄剑的护手。他低头看那道新添的划痕，深得能卡住指甲。他没说话，转身走向阵心。
地面裂了，光纹断在西北角。三色流转变得微弱，像快熄的灯芯。他蹲下，剑尖轻点中心符文，注入一丝寒山剑心之力。蓝红金三色猛地一跳，重新连成环路。
阵没破。
他站直身体，扫视四周。
议事厅塌了半边，梁柱歪斜，砖石散落一地。三派弟子站在废墟边缘，有人握剑发抖，有人低头不语。一个年轻药王谷弟子后退两步，小声说：“夜枭真身未现，我们打不过的……”
话没说完，凤昭跃上断裂的主梁。
她双刀插地，掌心贴住焦黑的木头。一股热流涌出，顺着梁柱传向地面。轰！一道金红火焰冲天而起，直贯云层，照亮整片北岭雪原。
所有人抬头。
“他敢来一次，”她的声音不大，却压过风声，“我们就杀他十次。玄甲军宁死不退，你们呢？”
没人回答。
她目光扫过去。
那个发抖的弟子咬牙上前一步：“药王谷丹火不灭，人在阵在！”
“剑宗守东岭！”另一个青年拔剑，“我等愿为前哨！”
“天音阁琴弦不断！”乐师十指张开，“随时可启音波共振！”
一声接一声，从废墟各处响起。
萧云谏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平：“听潮录说他会来，那我就等他来。我不问胜负，只问本心是否无愧。今日起，寒山剑出鞘不归，药王谷丹火不熄，天音阁琴弦不断——三派同命，共守九洲！”
他抬手，指向北方天际。
“谁要退，现在就走。我要的不是怕死的人。”
没人动。
他收回手，对凤昭点头。
她跃下断梁，走向门口。赤焰已经在外面候着，狼牙项链晃得厉害。她递出一块铁令：“传令玄甲军，百夫长以上即刻集结，换重铠，封外围通道，埋火油陷阱。”
“是！”赤焰接过，转身就跑。
萧云谏 meanwhile 召集三人小组。剑宗两人一组，配一名药王谷弟子，负责巡防东岭要道。每组给一枚传讯玉符，可直通中枢。天音阁乐师分批轮值，以第七序列频率校准音波，维系阵法共振。
“东岭风大，”一名新徒低声问，“若遇敌突袭，如何应对？”
“按预案。”萧云谏答，“第一组阻截，第二组传信，第三组支援。不得单独行动，发现异常立即上报。”
“要是……打不过呢？”又有人问。
凤昭走过来，手按刀柄：“那就死在那里。但你得记住，你后面是九洲百姓。你退一步，他们就得死一片。”
那人闭嘴。
命令传下去很快。
半个时辰内，东岭关道升起巨马，药王谷弟子在临时医棚架起药炉，焚魂引开始熬制。天音阁高台亮起符灯，琴弦绷紧，随时准备共振。
南境传来消息，渔民自发组成船队，运粮草北上。西洲猎户带弓弩赶路，预计三日内抵达。中洲书院学子连夜抄写战报，张贴城门。
九洲联防令启动。
高频音波穿过地脉，各地驻军响应。信号一站接一站传开，像点燃的引线。
萧云谏回到废厅中央，取出寒山剑碑拓片铺在地上。他蘸墨提笔，写下“誓守”二字。笔锋落下时，墨迹渗入石缝，竟泛起微光。
他收笔，将笔插入腰间布袋。
“剑不在高，心正则灵；人不在多，志坚则胜。我以剑心起誓，若九洲有难，萧某必首当其冲。”
他说完，把笔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
凤昭走过来，解下披风扔进去。猩红布料卷着火苗翻滚，映得她脸庞发亮。她抽出随身刻刀，在铠甲肩甲处重重刻下“同生共死”四字。
刀锋刮过金属，发出刺啦声。
她收刀，抬头看众人：“我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今日起，凤昭之血，只为护土而流。”
她说完，走向第一个弟子。
那是个少年，手都在抖。她握住他的手腕，按在拓片上。掌印落下，泛出淡淡金光。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老者、青年、女子、孩童，一个个上前。无论出身哪派，此刻都默念一句：“誓守九洲，生死与共。”
白发长老按下手印时，眼角有泪。年轻乐师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纸上，瞬间被吸收。
拓片上的光越来越强。
整个皇城区域灵气涌动，地面微微震动。远处钟声再响，一声比一声急。
萧云谏站在阵心，看着最后一人完成立誓。
他开口：“从现在起，每人每组每岗，十二个时辰轮替。不得擅离，不得懈怠。敌若来犯，烽火为号，全军即刻响应。”
“是！”齐声回应。
凤昭巡视最后一处岗哨归来，站在破损城墙边。披风没了，单穿铠甲，肩头落了一层薄雪。她没察觉，手扶刀柄，望着北方。
萧云谏走过去。
两人并肩站着，谁也没说话。
下方城池灯火通明。剑宗弟子执剑巡街，药王谷弟子分发丹药，天音阁乐师调试琴弦。玄甲军列阵城外，火油桶沿墙摆放。
备战已完成。
他摸了摸剑柄上的划痕。
深了，也旧了。
“你觉得，”他忽然问，“我们能守住吗？”
她侧头看他：“你听潮录没说结果？”
“只说了他会来。”
“那就够了。”她转回头，“他来，我杀。一遍不行，就杀十遍。”
他嘴角动了一下。
没笑，也没反驳。
远处传来脚步声，赤焰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战报。他停下，在十步外抱拳：“统帅，东岭发现魔气波动，疑似探子。”
凤昭点头：“按第三预案处理。”
“是！”他转身要走。
“等等。”萧云谏叫住他，“把传讯玉符留下。”
赤焰递过去。
萧云谏接过，握在手中。玉符表面微烫，说明各地节点都在运行。
他低头看它。
突然，脑中响起声音：
“刀未出鞘，血已先流。”
他睁眼。
凤昭正盯着他。
“怎么了？”她问。
他没答。
手指收紧，玉符边缘割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