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赏赐的新宅院里，灯火通明。
司马烬、苏青檀和王大锤三人坐在正厅，桌上摆着刚沏好的热茶，但谁也没有心思去喝。那份赤金的寿宴请柬，就放在桌子中央，像一道催命符。
“大人，这可是陛下的寿宴，是天大的荣耀！”王大锤的脸上带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到时候您穿着神捕司的官服一出场，京城里那些瞧不起人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傻眼！”
他从清河县一路跟着司马烬，亲眼看着他从一个落魄文书走到今天的位置，心里全是与有荣焉的激动。
“荣耀背后，是刀山火海。”苏青檀的声音打断了王大锤的畅想。她看着司马烬，眼神里全是担忧，“烬，那个灰衣人一定在等着你。还有我体内的咒印，鬼手张说必须找到施咒的核心法阵才能根除，寿宴上人多眼杂，万一再被引动……”
司马烬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苏青檀吸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推到司马烬面前。
“我让闻风阁去查了那个‘无名陵’。”她的语气变得凝重，“卷宗上关于此陵的记载几乎为零，只知道，那里埋葬的，都是些死因不明，甚至在皇室史书上都找不到名字的皇族成员。”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京城里的人，都管那里叫‘鬼陵’。一个守陵人，守着一座鬼陵。这条线索，太诡异了。”
司马烬拿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寥寥数语的情报，沉默不语。他母亲留下的唯一线索，指向一个守着“鬼陵”的神秘人。这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就在此时，一名神捕司的捕快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着司马烬一抱拳，神色急切。
“司马大人，指挥使大人急召！”
司马烬将纸条收好，站起身。
“知道了。”
他安抚地看了苏青檀和王大锤一眼，便独自一人，乘上了前往神捕司的马车。
神捕司的衙门里，气氛与往日不同。来往的捕快看到司马烬，眼神都有些躲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力。
他径直来到指挥使赵玄的书房外，通报之后，推门而入。
赵玄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把玩着两颗铁胆。他没有抬头，书房里的气味很沉闷。
“司马烬，你来了。”赵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大人。”司马烬行了一礼。
“夜鸦在天牢里死了。”赵玄终于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着司马烬，“死状凄惨，精神崩溃，自己撞墙而亡。就在你离开天牢后不久。”
他将事实陈述出来，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下官听说了。”司马烬的回答平静无波，“此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我不是在问你他该不该死。”赵玄将手里的铁胆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我问的是，他是怎么死的。你的手段，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如同鹰隼，牢牢地锁定了司马烬。
“司马烬，京城这潭水，比清河县的河深得多，淹死过不少自以为会水的人。”赵玄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你最好别玩火。玩火者，必自焚。”
曾经的欣赏和倚重，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上官对下属的敲打和怀疑。
他们之间的信任，出现了裂痕。
司马烬没有辩解，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他只是微微躬身：“下官谨记大人教诲。若无他事，下官先行告退，还需为陛下的寿宴做些准备。”
他用寿宴来提醒赵玄，他现在是三皇子看重的人。
赵玄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最终挥了挥手：“去吧。”
司马烬转身，离开了书房。在他身后，赵玄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走出神捕司的大门，外面的天色更加阴沉。司马烬坐上自己的马车，对车夫吩咐了一句“回府”，便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压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司马烬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对面的座位。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只纸鹤。
与之前在长丰仓外发现的那只染血的纸鹤，一模一样的折法。
司马烬的身体没有动，他的目光扫过车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他伸出手，将那只纸鹤拿了起来。
触手的感觉很普通，就是一张寻常的纸。
他缓缓地，将纸鹤展开。
里面没有血迹，只有一个字，用一种清秀隽永的墨迹写成。
“陵”。
司马烬捏着这张纸，手指的关节有些发紧。
他想起了之前那只带来死亡威胁的血鹤，又看了看手中这个指向线索的字。
他忽然明白了。
有两个“判官”。
或者说，有两个掌握着类似能力，并且都在关注着他的人。
一个，是那个手段狠辣的灰衣人。他用血鹤送来死亡的警告，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他的目的，是“毁灭”。
而另一个，则是这个神秘的送信任者。他用纸鹤，送来一个“陵”字，将线索直指“无名陵”，指向那个姓楚的守陵人。他的目的，是“引导”。
司马烬判断，这个“引路人”，并非敌人。
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里。京城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水面之下，不止有一条恶龙，或许还有其他的存在。
司马烬将那张写着“陵”字的纸条，小心地折好，与苏青檀给他的那张情报，放在了一起。
他靠回车壁，再次闭上了眼睛。
无论有多少个“判官”，有多少股势力在暗中窥伺，眼下最重要，也最危险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三日后的皇帝寿宴。
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