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悟空掌中那柄凝聚着寂灭之威的混沌之刃,即将斩落,将惑心魔母连同其魔魂彻底从三界抹除的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动手!”
一个威严而沉凝的声音,如同九天龙吟,骤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传遍整个瑶池!
出声之人,竟是高踞龙凤宝座之上的——玉皇大帝!
只见玉帝面沉如水,帝冠珠旒微颤,周身散发着浩瀚的天帝威压,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金光,落在孙悟空身上。
“孙悟空,此獠罪大恶极,自当伏诛。然其身份特殊,牵扯甚广,更关乎无天隐秘。将其就地正法,固然痛快,却恐断送重要线索。当将其擒下,交由天庭司法天神,严加审讯,厘清其党羽网络与后续阴谋,方为上策!”
玉帝声音宏大,理由冠冕堂皇,看似是从大局出发,为了获取更多情报。
然而,此言一出,瑶池内外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众仙神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有些觉得玉帝所言在理,魔母确实知晓众多机密,就此诛杀可惜;有些则面露疑惑,以孙悟空展现出的实力与混沌之力的特殊性,由他审讯或当场搜魂,岂不更为直接有效?
何须多此一举,交由天庭司法?
更重要的是,玉帝在此刻突然出声阻止,时机未免太过巧合,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孙悟空那高举的混沌之刃,硬生生停滞在半空。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混沌火焰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对上了玉帝那深邃如星海的目光。
四目相对,虚空生电!
没有言语,但一种无形的、关乎意志与立场的交锋,已然在两位三界顶尖存在之间展开。
在孙悟空的混沌之眸注视下,他能看到玉帝周身那纯正浩瀚、统御万天的天帝气运。
然而,在这至阳至刚的帝气深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几乎与帝气本身融为一体的、不和谐的波动!
那波动带着一丝与“惑心瘴”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难以察觉的意韵!
不是被魔瘴影响……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牵扯?
孙悟空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是玉帝也被某种更高明的魔功潜移默化了?
还是……他本就知晓些什么,甚至与无天势力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或交易?
抑或是,他单纯不愿看到自己这个“变数”在天庭众仙面前,拥有生杀予夺、甚至超越天庭律法的权威?
无论是哪种可能,玉帝此刻的阻拦,都显得极不寻常!
“陛下,”孙悟空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仙神耳中,“此魔狡诈异常,魔魂之中必有禁制。若交由天庭,途中若有闪失,或被其同党劫走,或她自毁魔魂,届时线索尽断,悔之晚矣。不若由俺老孙在此,以混沌之力强行搜魂,所得信息,必与天庭共享。”
他这话,既点明了风险,也给出了解决方案,更是将了玉帝一军。
玉帝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厉色,但面上依旧威严:“孙悟空!天庭自有天庭的法度!岂容你肆意妄为?司法天神自有手段,确保万无一失!莫非,你信不过朕?信不过天庭法度?”
他直接将问题提升到了信任与权威的高度!
一时间,瑶池气氛更加紧张。
众仙神屏息凝神,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对峙。
李靖、哪吒等武将神色凝重,手按法宝;太白金星等文臣则面露忧色,欲言又止。
被混沌之力禁锢、奄奄一息的惑心魔母,听到玉帝出言阻止,那绝望的眼中竟又燃起一丝诡异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猪八戒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低声对沙僧道:“完了完了!玉帝老儿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他跟这魔头是一伙的?”
沙僧紧握宝杖,沉声道:“二师兄,慎言!静观其变!”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直默坐旁观、仿佛事不关己的太上老君,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拂尘微摆,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陛下,悟空。依老道看,此事关乎三界安危,确需慎重。然则,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悟空身负混沌,或真有手段可保万全,不若……便让他一试?若有所得,再交由天庭核实,两全其美,如何?”
老君这话,看似和稀泥,实则偏向了孙悟空!
以其道祖身份说出此言,分量极重!
玉帝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太上老君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沉。
他显然没料到,一向超然物外的老君,会在此刻明确表态支持孙悟空。
有了老君这番话,场中形势顿时微妙起来。
不少中立仙神开始觉得孙悟空的方法或许更为稳妥。
孙悟空深深看了一眼太上老君,心中对其用意也有了更多猜测。
他不再犹豫,那停滞的混沌之刃再次扬起,灰蒙蒙的刃锋直指惑心魔母眉心!
“玉帝陛下,老君所言甚是。为了三界苍生,得罪了!”
他竟是要强行搜魂!
“孙悟空!你敢!”
玉帝勃然作色,周身帝威如同山崩海啸般压向孙悟空!
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践踏天庭威严!
然而,就在玉帝帝威爆发,孙悟空混沌之力亦随之激荡,两股恐怖力量即将对撞的瞬间——
异变再起!
那被孙悟空握在手中的幽冥血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猛地剧烈震颤起来,血光大盛!
一股远比惑心魔母催动时更加磅礴、更加精纯、仿佛源自九幽本源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目标,并非孙悟空,而是——近在咫尺、被混沌之力禁锢的惑心魔母!
“不——!主人……救我!!!”
惑心魔母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她那本就萎靡的魔魂,竟不受控制地被扯出躯壳,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尖叫着被那幽冥血玉强行吞噬了进去!
血玉光芒一闪,随即彻底沉寂下去,恢复了那看似普通的红色石头模样。
而原地,惑心魔母的魔躯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迅速干瘪、风化,最终化作一堆飞灰,消散于无形。
形神俱灭!
不,是魔魂被血玉吞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
从血玉异动到魔魂被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玉帝那滔天的帝威僵在半空。
孙悟空那斩落的混沌之刃也停顿下来。
整个瑶池,死一般寂静。
所有仙神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孙悟空手中那枚再次变得安静的血玉,以及地上那摊飞灰。
惑心魔母……就这么死了?
被自己的法宝……吞噬了?
孙悟空握着那枚变得有些温热的幽冥血玉,脸色阴沉如水。
他能感觉到,血玉内部多了一道被禁锢、正在被快速炼化的强大魔魂,正是惑心魔母!
但这吞噬,绝非惑心魔母自身所能发动!
是那远在寂灭魔渊的无天,隔着无尽时空,借助血玉之间的联系,强行出手,清理门户,并回收了这道魔魂与部分力量!
好果断!好狠辣!
而玉帝方才的阻拦……是巧合?
还是……他早已料到或无天早有安排,借此拖延时间,为这远程回收创造时机?
孙悟空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再次射向宝座之上的玉帝。
玉帝脸上的怒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看不透的平静。
他迎着孙悟空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淡漠:
“既然魔孽已伏诛,此事便暂且告一段落。这幽冥血玉乃不祥之物,交由朕来处理。孙悟空,你揭穿魔母,有功于天庭,朕自有封赏。今日盛会,就此散了吧。”
他轻描淡写,便要收回血玉,并将此事压下。
然而,孙悟空岂会让他如愿?
他握着血玉,感受着其中那正在被炼化的魔魂与无天残留的冰冷意志,又看了看玉帝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脸,心中冷笑。
线索,并未完全断绝!
而这天庭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陛下,”孙悟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此物牵扯重大,更是追查无天的关键。恕俺老孙,不能从命!”
他竟当着万仙之面,公然违抗玉帝法旨!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带着那枚幽冥血玉,化作一道混沌流光,在众仙惊呼与玉帝骤然阴沉的目光中,直接撞破瑶池禁制,朝着下界疾驰而去!
猪八戒与沙僧见状,哪敢停留,也连忙驾起云头,紧随其后。
一场精心筹备的蟠桃盛会,竟以如此惊天动地、充满悬疑的方式仓促收场!
留下的,是满场哗然的仙神,是面色铁青的玉帝,是若有所思的太上老君,以及一个巨大的、笼罩在整个天庭上空的谜团——
玉帝,在这场魔劫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而携带着幽冥血玉与其中秘密的孙悟空,他的下一站,又将是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