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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道,黑苗峒。

暮色如血,将层层叠叠的吊脚楼浸染成一片暗沉的赭褐色。峒寨深处,那撕心裂肺的哭嚎与急促诡异的铜鼓、铃铛声交织在一起,撕破了山间的寂静,也撕扯着每一个听闻者的心神。空气中弥漫的草药与腥气愈发浓重,夹杂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不祥。

妙光王佛手持锡杖,步履从容,向着那晦气与哀声最浓处行去。白衣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却又仿佛与周遭凝滞的恐惧气息格格不入。所过之处,那些蜷缩在门后、窗隙中惊恐窥视的苗民,触及他那平静如深潭、却仿佛能照见一切苦难的目光时,竟不由自主地心生一丝微弱的安宁,尽管那安宁转瞬便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哭声与法器声源自寨子东头,一片被高大、扭曲的古木环绕的神木林。林中有一片不大的空地,此刻正燃着数堆惨绿色的篝火,火光跳跃,映照出一幅诡谲而令人心悸的画面。

空地中央,竖着一根刻画着狰狞鬼面图腾的漆黑木桩,木桩上,以粗糙的麻绳捆绑着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苗族少年。少年面色青黑,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浑身不住地剧烈抽搐,裸露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鼓起一道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轨迹。他的脖颈、手腕、脚踝处,皆涂抹着暗红色的、散发着腥臭的诡异药泥。

木桩周围,三名身穿五彩斑斓、绣满虫蛇鸟兽图案祭袍的老苗巫,正围着篝火疯狂地跳跃、旋转,手中摇动着缀满兽骨和人牙的铜铃,敲打着蒙着人皮的腰鼓,口中发出尖锐、非人的吟唱。他们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油彩,表情因用力而扭曲,眼中充满了狂热、恐惧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更外围,数十名苗民跪伏在地,以头抢地,发出压抑的哭泣与哀求,其中一对中年苗人夫妇哭得几乎昏厥,显然是被绑少年的父母。

“阿普哥!阿夏们!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救救岩嘎!救救我的儿子啊!” 苗人汉子声泪俱下,额头磕出了血。

那领路的苗人勇士阿普也在人群中,他紧握拳头,虎目含泪,对着那三名老苗巫嘶吼道:“大阿夏!岩嘎是寨子里最好的猎手苗子,他不能死!祖宗传下的‘驱鬼祭’已经用了三次了,一点用都没有!难道真要看着岩嘎被‘鬼蛊’啃光血肉魂魄吗?!”

为首的一名脸上刺满靛蓝色蝌蚪符文、身形佝偻的老苗巫,闻声动作一滞,喘着粗气停下,老眼浑浊地看向木桩上痛苦抽搐的少年,又看向那对绝望的父母,最终颓然道:“没用了……‘鬼蛊’已入心脉,钻入脑髓……祖神也救不了他了……这是峒主的惩罚,是我们黑苗峒触怒了山神,引来了瘟疫!只有……只有把岩嘎献给‘蛊神’,以他的血肉魂魄平息蛊神的愤怒,或许……或许寨子里的其他人才能逃过一劫!”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深深的无力与一种被恐惧支配的残忍。

“不——!” 少年母亲发出凄厉的尖叫,就要扑上去,被旁人死死拉住。

“阿夏!不能啊!岩嘎还没死!他还有气!” 阿普目眦欲裂。

“等‘鬼蛊’破体而出,就晚了!那时死的就不止岩嘎一个,整个寨子都要陪葬!” 另一名苗巫厉声喝道,眼中闪过狠色,举起手中一柄黑漆漆的、似乎淬了剧毒的骨刀,就要向被绑少年心口刺去!这是要进行活祭!

“住手。”

一个平和清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狂乱的鼓铃声、凄厉的哭喊与苗巫尖锐的吟唱,如同一股清冽的山泉,骤然注入沸腾的油锅,让在场所有人动作一僵,心神都为之一震。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僧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神木林边缘,月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仿佛自夜色中凝出的玉像,纤尘不染,与周遭的混乱、恐惧、阴森格格不入。正是妙光王佛。

“你是什么人?!汉人和尚?怎敢擅闯我族禁地,干扰祭祀!” 那手持骨刀的苗巫又惊又怒,厉声喝道,骨刀指向妙光王佛。其余苗民也纷纷投来惊疑、警惕,甚至夹杂着敌意的目光。在苗疆,汉人本就受排挤,何况是这等装束奇异的外来者,更何况是在进行关乎全寨生死存亡的禁忌祭祀之时!

阿普也认出了妙光王佛,正是傍晚入寨的那位气度不凡的僧人,他连忙上前,用生硬的汉话夹杂苗语急急解释:“大阿夏,这位……这位是路过借宿的客人,是位有本事的……尊者!他或许……” 他想说或许有办法,但看到少年岩嘎那可怖的模样,话又噎在喉咙里。

“客人?尊者?” 那为首的老苗巫,被称为“大阿夏”的刺面老者,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妙光王佛,嘶声道,“汉人的和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是我黑苗峒的事,是山神和蛊神的事!外人插手,只会触怒神明,死得更快!滚出去!”

妙光王佛对那充满敌意与恐惧的目光恍若未觉,他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木桩上痛苦挣扎的少年身上,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常人无法看见的景象:在那少年的躯壳之内, 并非简单的病痛或毒虫,而是盘踞着一团浓稠如墨、不断蠕动、散发出怨恨、痛苦、贪婪与毁灭气息的诡异能量集合体!这能量并非单一的生命,更像是无数细微、暴戾的残缺魂念,混合了某种阴邪的咒力与剧毒蛊虫的生命精华,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的一种邪恶的共生体,正在疯狂吞噬着少年的生机与魂魄!而这邪恶共生体的核心深处,隐隐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却与之前在江陵所遇幽影教邪气、乃至那“伪龙之气”有微妙相似的阴冷波动**!

这不是寻常的“蛊”,更非什么“山神惩罚”。这是人为炼制的邪术!一种以生魂、蛊毒、阴煞为材料,炮制出的阴毒害人之物!其炼制手法,与中原道魔邪法迥异,更偏近苗疆巫蛊与某种外域邪术的结合,但其核心的那丝阴冷波动,却隐隐指向了幽影教那无所不在的阴影!

“阿弥陀佛。” 妙光王佛诵声佛号,声音中带着一种抚平躁动、安定神魂的力量,让那狂乱的鼓铃声、哭喊声都为之一滞。“此子所中,非是天灾,亦非神罚,乃是人祸,是邪术侵体。以活祭生灵平息邪祟,犹如抱薪救火,非但不能解厄,反会滋养邪物,酿成更大灾劫。”

“胡说八道!” 那持刀苗巫暴跳如雷,“我黑苗峒世代供奉山神蛊神,岂会不识蛊毒?这就是‘鬼蛊’!是触怒神灵降下的瘟疫!你一个汉人和尚懂什么!再敢妖言惑众,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挥了挥手中淬毒的骨刀,另外两名苗巫也面露凶光,缓缓围上,手中铃鼓摇动,发出扰乱心神的杂音。

跪地的苗民们也都骚动起来,看向妙光王佛的目光充满了不信任与排斥。在封闭的苗寨,阿夏(巫师) 的权威至高无上,外来者质疑祭祀,无异于挑战整个族群的信仰与生存方式。

阿普急得满头大汗,想要劝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妙光王佛神色平静,目光转向那大阿夏,缓声道:“老人家,你身为峒中智者,当能感知。此‘蛊’之气, 阴毒暴戾, 充满怨憎痴缠,可有半分山林自然之灵的浑厚 或祖神护佑的祥和?此非天降,实乃人心之恶,借邪法显化。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

大阿夏浑身一颤,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与动摇。他精研巫蛊一生,岂能感觉不到这次“鬼蛊”的异常?以往寨中中蛊,或为仇家所下,或为误闯禁地,其气虽毒,却有迹可循。可这次,岩嘎和之前那几个死去的族人一样,病发突然,症状诡奇,蛊毒霸道无比,且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与亵渎感,与他所知的任何苗疆蛊术都不同。他之所以坚持是“神罚”,是“鬼蛊”,是因为他找不到原因,无法可解,只能归咎于虚无缥缈的神明,用最残酷的祭祀来安抚恐惧的族人和自己。

“你……你怎知?” 大阿夏声音干涩。

“世间万法,不离因果。邪气秽迹,有源可溯。” 妙光王佛不再多言,缓步向那木桩走去。他步伐不快,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地面微微震颤,那三堆惨绿色篝火的火苗竟无风自动,齐齐矮了三寸,颜色也从瘆人的惨绿转向明黄!空气中那股腥甜阴冷的气息,也被一股无形而温和的力量悄然驱散了不少。

三名围上的苗巫大惊失色,他们感到手中传承的法器(铃、鼓)竟然在微微颤抖,仿佛遇到了天然的克星!那持刀苗巫一咬牙,厉喝一声,挥舞骨刀,带着一股腥风,直刺妙光王佛心口!刀未至,一股麻痹、致幻的毒煞之气已扑面而来!

妙光王佛不闪不避,甚至未曾抬手,只是目光平静地看了那苗巫一眼。并非动用神通,只是那目光中蕴含的无上慈悲、洞彻虚妄的智慧之光,如同烈日融雪,瞬间照破了苗巫心中被恐惧和固执蒙蔽的灵台。那苗巫只觉心神剧震,仿佛自己的一切凶戾、恐惧、愚昧都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手中的骨刀再也刺不下去,“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本人更是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另外两名苗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再不敢上前。

妙光王佛已走到木桩前,目光落在少年岩嘎痛苦扭曲的脸上。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向少年眉心。指尖并无光华闪耀,却有一股温润、浩大、充满无限生机与净化之力的愿力,无声无息地渡入少年体内。

“嗬——!” 岩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却是一片混沌的墨绿色,充满暴虐与痛苦,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捆绑他的麻绳被他挣扎得吱呀作响,皮肤下那“虫子”蠕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仿佛要破体而出!

“妖僧!你要害死他!” 有苗民惊恐大叫。

妙光王佛恍若未闻,指尖稳稳点中岩嘎眉心。那缕愿力如同最精微的手术刀,又似最温暖的阳光,轻柔而坚定地探入那团邪恶的共生能量核心。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尘归尘,土归土。邪祟散尽,灵台清明。” 他低声诵念,并非咒语,而是蕴含着解脱、净化、安抚真意的本源之音。

愿力所至,那团暴戾的邪恶能量如同沸汤泼雪,发出无声的“滋滋”哀鸣,最外围那些暴戾的残缺魂念首先被抚平、净化,化作点点细微的清净光点,消散于天地之间。紧接着,那阴邪的咒力被愿力中至正至纯的法则强行分解、消融。最后,是那剧毒蛊虫的生命精华与怨念结合体,在愿力的冲刷下,迅速枯萎、衰败,化为黑色的污血,从岩嘎的眼、耳、口、鼻及周身毛孔中缓缓渗出,腥臭扑鼻。

而核心处那丝阴冷波动,在愿力触及的瞬间,猛地一缩,似乎想要隐匿、逃遁,却被妙光王佛的愿力牢牢锁定、包裹。妙光王佛“看”到,这丝波动中,蕴含着一段极其微弱、破碎的意念片段——一片笼罩在灰黑色雾气中的峡谷,峡谷深处有巨大的、刻满诡异符文的石制祭坛,祭坛上摆放着数十个蠕动的陶罐,罐中隐约传来无数生灵痛苦的哀嚎……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一双惨绿色眼眸的身影,正将某种暗红色的粉末撒入陶罐……画面戛然而止。

“原来如此。” 妙光王佛心中了然。这“鬼蛊”果然是人为炼制的邪物,且炼制之地,似乎就在这黔中道某处隐秘所在。那黑袍人,与幽影教脱不了干系,其炼制手法,融合了苗疆蛊术与幽影教的阴邪咒法,更为歹毒。

随着邪恶能量被彻底净化,岩嘎皮肤的异状迅速消退,青黑色褪去,转为失血的苍白。他眼中的墨绿混沌也如潮水般退去,恢复了清明,只是充满了极度的疲惫与茫然。他停止了抽搐,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吐出漆黑的淤血和细小的、已经僵死的蛊虫残骸。

“岩嘎!” 那对苗人夫妇见状,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抱住儿子,嚎啕大哭,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苗民,包括那三位阿夏,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世代信奉、恐惧无比、认为只有血祭才能暂时安抚的“鬼蛊”,就在这白衣僧人的轻轻一点、低声一语之下,烟消云散了?

大阿夏踉跄着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岩嘎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虽然虚弱,却平稳有力,那深入骨髓的阴寒死气已然消失无踪!他猛地抬头,看向妙光王佛,老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您……您……” 大阿夏声音发颤,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苗疆最崇高的礼节,额头触地,“尊贵的……不,伟大的行者!您是山神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吗?求您救救我们黑苗峒!救救我们这些被诅咒的人!” 他这一跪,身后所有的苗民,包括那三位阿夏,也都跟着齐刷刷跪倒,磕头如捣蒜,口中用苗语呼喊着祈求与敬语。

妙光王佛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大阿夏托起。“老人家请起。贫僧非神非使,只是一云游僧人。此邪蛊已除,然其根源未断**,祸患未尽。寨中可还有类似患者?”

大阿夏闻言,老泪纵横:“有!有啊!尊者!从月前开始,寨中已陆续有七人中了这‘鬼蛊’,症状与岩嘎一般无二!前六个……都没熬过三天,在极度痛苦中……浑身溃烂,化成了黑水!岩嘎是第七个,也是发作最晚的一个!我们……我们用了所有祖传的解法,请了附近峒寨所有的阿夏,都……都无能为力啊!” 他指着神木林深处,“他们的……遗物,都按照规矩,葬在后面的‘绝魂谷’了,怕……怕传染。”

妙光王佛目光望向神木林深处,那所谓的“绝魂谷”方向,在他的灵觉中,那里死气、怨气、以及那阴冷的邪气混杂弥漫,比寨中浓郁十倍不止!那里不仅是埋骨地,恐怕也是邪蛊扩散的一个源头,甚至是……炼制邪蛊的试验场!

“带我去看看。” 妙光王佛的声音不容置疑。

大阿夏此刻对妙光王佛已是奉若神明,哪敢有半点违逆,连忙起身,亲自在前面引路,同时喝令其他苗巫赶紧准备火把、驱邪药草。阿普和几个胆大的青年也跟了上来。岩嘎被父母急忙抬回竹楼照料。

穿过阴森的神木林,后方是一处深不见底、终年弥漫着灰白色瘴气的峡谷,便是“绝魂谷”。据说此地是历代苗巫处理剧毒蛊虫和横死者的地方,阴气极重,寻常苗民绝不敢靠近。此刻,谷口弥漫的不仅仅是天然瘴气,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深入骨髓的阴寒。

妙光王佛立于谷口,并未立即进入。他双目微阖,天眼通自然开启,目光穿透层层瘴气与黑暗,将谷中景象“看”得清清楚楚。谷底散落着一些简陋的坟冢,但更多的,是胡乱抛掷、已然腐烂的尸骸,大多残缺不全,被野兽啃噬过。而在这些尸骸之中,数十个散发着微弱邪气的黑色陶罐,半埋在泥土或骸骨堆中,罐口用渗着黑血的泥巴封着,罐身刻满了与那丝阴冷波动同源的扭曲符文!这些陶罐,正在缓缓吸收着谷中的死气、怨气以及地脉阴煞,罐内似乎有活物在微微蠕动!

不仅如此,在峡谷最深处、瘴气最浓的地方,妙光王佛“看”到了一口被巨石半掩的幽深洞窟,洞窟之内,邪气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那黑袍绿眸人的残留气息,在那里最为明显!洞窟附近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炼制失败、炸裂的陶罐碎片,以及暗红色的、散发着血腥与草药混合气味的粉末——正是他在净化岩嘎体内邪蛊时,从那丝阴冷波动中“看”到的画面里的东西!

“果然在此。” 妙光王佛心道。这里不仅是抛尸地,更是一处秘密的邪蛊炼制场!那黑袍人以此谷为掩护,利用此地天然阴煞与死者怨气,炼制这种融合蛊术与幽影邪法的阴毒之物!岩嘎等人,恐怕是误入此谷,或是被有意投毒,成了试验品。

“此谷已成养蛊炼邪之地,邪气深重, 生人勿近。” 妙光王佛对身后忐忑不安的大阿夏等人说道,“谷中埋有邪器, 需 彻底净化, 方可 绝此后患。 你等 在此守候, 勿让 旁人 靠近。**”

大阿夏等人连连点头,退到远处,又是恐惧又是期盼地看着。

妙光王佛迈步,走入绝魂谷。浓稠的瘴气与邪气,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便如冰雪遇骄阳,悄然消融、退散。他来到谷中,对那些散发着邪气的陶罐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那洞窟深处。

洞内并不宽敞,弥漫着浓烈的腥臭与药味。中央有一个以鲜血和矿物颜料绘制的邪异法阵,阵中摆放着炼丹炉、药碾、骨臼等物,以及更多封装好的黑色陶罐。法阵的一角,还堆放着一些新鲜的、带有齿痕的兽骨和人骨,显然是炼制材料。洞壁上,刻着一些扭曲的、非苗非汉的符文,散发着浓郁的幽影教**邪气,与那炼制“鬼蛊”的阴冷波动同源。

妙光王佛在洞中静立片刻,灵觉细细扫过每一寸地方,捕捉着残留的气息与信息。除了幽影教那令人厌恶的邪气,他还感知到一丝淡淡的、与周围苗疆山水地气隐隐排斥,却又强行糅合其中的“异域”气息,这气息暴烈、蛮荒,与中土道法、苗疆巫蛊皆不相同,倒有几分像是……西牛贺洲 乃至更西之地的某种原始崇拜或邪术**的气息!

“西牛贺洲的诡僧……魔元的萨满邪术……苗疆的蛊……幽影教的咒……” 妙光王佛心中念头飞转,“果然在合流。 此地,恐怕是他们在南赡部洲西南设立的一处试验与炼蛊的据点。目的何在?是试验邪蛊威力?还是为某种更大阴谋储备‘武器’?”

他不再迟疑。此地邪气已与地脉轻微勾连,若强行摧毁,恐污秽地气,遗祸更广。妙光王佛于洞窟中央盘膝坐下,手结禅定印,并非施展宏大法术,而是将自身那浩瀚无边、清净无染的本源愿力,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最和煦的春风,缓缓弥散开来,笼罩整个绝魂谷。

愿力过处,那些散发着邪气的黑色陶罐,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其中未成形的邪蛊与怨魂被瞬间净化、超度。洞窟内的邪阵阵纹,如同被橡皮擦去的污迹,迅速淡化、消失。岩壁上的扭曲符文,失去邪力支撑,纷纷剥落。那浓烈的瘴气、死气、怨气,在愿力的洗涤下,如同晨雾遇见朝阳,迅速消散。谷中那些曝露的尸骸,也仿佛得到了解脱,残留的怨念悄然平息。

整个净化过程,静谧、祥和,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万物回归本初的安宁在蔓延。谷外守望的大阿夏等人,只觉一股温暖、清新、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从谷中弥漫而出,驱散了萦绕心头多日的恐惧与压抑,那令人作呕的腐臭与阴寒也迅速消退。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敬畏。

约莫一炷香后,妙光王佛走出绝魂谷。谷中瘴气尽散,邪气全消,虽然依旧荒凉,却再无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感,反而有了一种雨后山林般的清新。

“谷中邪秽已除,可命人将遗骸好生安葬。此地 阴煞 已散, 日后可 植些 向阳草木, 引 地气流通, 数载之后, 可得 清净。” 妙光王佛对跪迎的大阿夏等人说道。

大阿夏等人已是心悦诚服,磕头不止:“多谢尊者救命之恩!救寨之恩!我黑苗峒永世不忘尊者大德!请尊者移步寨中,受我等供奉!”

妙光王佛微微摇头:“供奉不必。 然此邪蛊之事, 非同小可。 炼制此蛊者, 手法阴毒, 所图非小。 寨中可还有其他异常? 近来可有陌生 人, 或 行踪诡秘 者出入 山林?”

大阿夏闻言,仔细回想,忽然道:“有!约莫两月前,有一队行商路过,说是收购山货药材,为首的是个穿黑袍、说话声音嘶哑的汉人,眼神很冷。他们在寨外扎营住了几日,那黑袍人还向老朽打听过‘绝魂谷’的传说,问那里是不是真的‘有进无出’。老朽当时只当他是好奇,又惧其气势,便含糊说了。他们走后没多久,寨子里就开始有人中‘蛊’了!难道……难道是那些人……”

黑袍汉人,声音嘶哑,打听绝魂谷……妙光王佛心中已确定七八分。这必是幽影教派来此地设立据点、试验邪蛊之人。只是不知其此刻逃往何方,与西牛贺洲的诡僧、魔元邪术又有何具体关联。

“此事关乎重大,恐非一寨一峒之祸。” 妙光王佛肃然道,“贫僧需西行,追查此事根源。你等可小心戒备,若再遇此类黑袍可疑之人,或寨中再有异状,可速报官府,或……可往东方大夏国玉京,寻护国寺僧众相助。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串寻常桃木念珠,递与大阿夏,“此物虽凡,然经贫僧持诵,略有辟邪守正之能。 悬于寨门,可暂保 一时安宁。 切记, 邪不胜正, 人心向善, 自得福佑。”

大阿夏双手颤抖地接过念珠,只觉入手温润,隐有暖流,心中更是感激涕零,连连称是。

当夜,妙光王佛婉拒了盛大的答谢宴席,只用了些清水粗粮,便在阿普安排的一处干净竹楼歇息。黑苗峒举寨欢腾,劫后余生,对这位白衣尊者敬若神明。许多苗民自发聚集在竹楼外,默默跪拜祈福。

夜深人静。妙光王佛静坐竹榻,灵觉却已如无形的网,悄然覆盖了整个黔中道西南的莽莽群山。他在搜寻,搜寻那丝阴冷波动的源头,搜寻那黑袍人可能留下的痕迹。然而,山高林密,地域广阔,那伙人显然极为谨慎,离开时抹去了大部分痕迹,气息已很淡薄。

“西行之路,看来不会平静了。” 妙光王佛睁开眼,望向西方无尽的黑暗。黑苗峒的“鬼蛊”,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预示着西牛贺洲那片土地上的魔患,其触角恐怕早已悄然延伸。而幽影教与各方邪势力的合流,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深入。

翌日清晨,妙光王佛辞别千恩万谢的黑苗峒众人,与周文礼一家继续西行。临行前,大阿夏率全寨老幼相送,奉上了寨中最珍贵的药材、兽皮作为谢礼,妙光王佛只取了一小包祛瘴解毒的寻常苗药,以备不时之需。

离开黑苗峒,山路越发崎岖险峻,人烟愈发稀少。周文礼经过此事,对妙光王佛更是敬若天神,一路小心伺候,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心中已将这位白衣尊者视为此生最大的机缘与靠山。

又行数日,穿过一片毒瘴弥漫的原始丛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波涛汹涌、浑浊泛黄的大江横亘眼前,水势湍急,声如雷鸣。对岸,山势更为雄奇险峻,气象与黔中道已然不同。

“尊者,前方便是怒沧江了。” 周文礼指着大江,语气中带着敬畏与一丝忧虑,“过了此江,便是西牛贺洲地界了。只是……此江凶险,暗流漩涡极多,更有水匪与不明凶物出没,摆渡的船家也少,恐怕……” 他话未说完,目光望向妙光王佛,显然是将决断权完全交出。

妙光王佛立于江边,白衣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对岸那笼罩在淡淡灰雾中的连绵群山,那里,便是流沙古寺魔氛爆发之地,是诡僧与幽影教肆虐之所,也是西牛贺洲亿万众生苦难深重之处。

江风送来对岸隐约的萧索与不安气息,与他灵觉中遥感到的那冲天魔气与悲恸愿力隐隐呼应。

“渡江。” 妙光王佛收回目光,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西牛贺洲,就在眼前。而那席卷一洲的魔劫,与更深更暗的阴谋,也即将扑面而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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