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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穹顶之下,迷离的光影如同凝固的血色琥珀,将整个云月阁浸染在一种永恒的死寂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唯有彼岸花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腥香气,是唯一流动的、活着的证据。

陆沉蜷缩在角落里,背脊紧贴着冰冷、缓慢蠕动的藤壁。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像无数冰冷的蛇鳞擦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一层层恐惧的战栗。

手臂上的毒伤早已不是单纯的伤口。从手腕开始,可怕的乌黑如同贪婪的沼泽地,无情地吞噬了整条臂膀,蔓延至肩颈,甚至开始向胸膛爬行。皮肉溃烂翻卷,黄黑色的脓液混杂着暗红的血丝,从无法愈合的裂口中持续渗出,散发出浓烈的腐肉恶臭。

这死亡的气息顽固地盘踞在他身上,连这阁内无处不在的彼岸花香也无法彻底压制。剧痛和高烧如同跗骨之蛆,轮番啃噬着他残存的意识。他时而清醒,像被钉在耻辱柱上,被迫观看女儿导演的血腥剧目;时而又被高热拖入混沌的深渊,在谵妄的迷雾中挣扎。

在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觉里,林晚总是披着月光而来。她穿着他们初遇时那身素雅的罗裙,裙摆却浸满了深红的血,顺着她纤细的脚踝流淌下来,在虚空中汇聚成血泊。她流着血泪,那双曾盛满江南烟雨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质问:“陆沉…沉郎…我的朵儿呢?你答应过我的…护她周全…让她平安喜乐…为何…为何让她变成了这般模样?”她的声音空洞缥缈,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陆沉的心脏。

幻觉转换,小小的云朵出现了。她浑身沾满泥污和暗红的血点,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雨里的雏鸟。

她怯生生地伸出伤痕累累的小手,乌黑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爹…爹…抱抱朵儿…朵儿冷…朵儿怕…”那眼神纯净脆弱,充满了对他全然的依赖。

这幻影是如此真实,几乎触手可及,却又在陆沉试图抬起手臂的瞬间,骤然扭曲、碎裂,被王座上那身披妖红、眼神如万载玄冰的云月公子所取代。巨大的落差如同深渊,瞬间将他吞噬。

“呃啊…”陆沉发出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苦呻吟,猛地从噩魇中挣脱。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粘腻冰冷地贴在溃烂的皮肤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手臂的剧痛。迷离的光影在眼前晃动,他费力地聚焦,视线投向那藤蔓拱卫的彼岸花王座。

王座之上,陆云朵,如今的云月公子,正以一种极致慵懒的姿态斜倚着。

由无数妖异彼岸花瓣编织的宽大袍袖垂落下来,铺陈在血色苔藓之上,宛如凝固的血泊。她指尖捻着一朵殷红欲滴的彼岸花,花瓣边缘流转着妖异的暗红幽紫光芒。

那双凤目微阖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仿佛沉入了最深最沉的安眠。光影在她绝艳的容颜和妖红的衣袍上无声流淌,静谧得如同一幅惊心动魄却又死气沉沉的美人图。只有指尖那朵花,在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地转动,证明时间的流逝并非完全静止。

陆沉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眩晕和疼痛。他死死盯着王座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女儿幼时纯真的呼唤和幻境中林晚泣血的质问在他脑中疯狂交织。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他必须说点什么,哪怕只能在她坚冰般的心防上凿开一丝最微小的缝隙!

一股混杂着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力量支撑着他。他咬着牙,用那只尚且完好的手撑住冰冷湿滑的地面,拖着那条沉重如灌铅、散发着腐臭的残腿,一寸寸地挪动身体。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般的剧痛和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

冰冷的血色苔藓透过单薄的衣物,将刺骨的寒意直接送入骨髓。他不敢靠近那象征着死亡与绝对权威的王座,最终停在距离王座足有数丈之遥的地方。冰冷的苔藓浸透了他膝盖处的布料。

“朵…云月…”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带着高烧的灼热气息和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味。“当年…是爹没用…”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艰难地从喉咙里拔出,“爹护不住你娘…更…更护不住你…爹该死…爹真的该死啊!”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浑浊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混杂着冷汗和脸上的污垢,滴落在身下冰冷的血色苔藓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顿了顿,胸腔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柳氏母子,这个他极力想从记忆中抹去的污点,此刻成了他唯一可能触动她的筹码。“柳氏的事…爹对天发誓…”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那绝非我所愿!我甚至…记不清她的样子…那个孩子…”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在承受某种无形的鞭笞,“爹从未想过…爹心中…爹心中只有你和你娘啊!只有你们…”他反复强调着,试图将这份卑微的爱意传递出去。

然而,王座之上,云朵依旧毫无反应。长睫覆盖着眼睑,呼吸平稳,连捻动花瓣的节奏都未曾改变半分,仿佛他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带着腐臭的空气。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陆沉。身体的痛苦、精神的折磨、对女儿沉沦的恐惧、对过往的悔恨、对柳氏母子那无法言说的愧疚…种种情绪如同无数条饥饿的毒蛇,噬咬着他残存的意志。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戳了无数破洞的破布袋,所有的生气和希望都在飞快地流逝。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近乎疯狂的光芒,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起来:

“收手吧…朵儿…仇已经报了大半…够了!真的够了!”他嘶喊着,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绝望都喷吐出来,“剩下的…交给爹…爹这条烂命…去跟他们拼了!爹去跟他们同归于尽!你别再…别再动用这力量了…爹怕…怕你…” 巨大的哽咽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继续。他怕什么?怕她被幽冥之力反噬,最终魂飞魄散?怕她彻底沉沦于杀戮的快感,变成只知毁灭的魔物?怕她在这条染血的路上越走越远,脚下堆满白骨,最终连一丝回头的余地都没有?他怕她万劫不复!

最后那句破碎的“怕你”,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气息。他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一样,颓然地垂下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没有声音,只有那无声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的眼眶中汹涌而出,砸在冰冷的苔藓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这些水花在苔藓上迅速洇开,形成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就像他心中那片绝望的阴影,不断地扩散着。

就在他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的沉寂时,王座之上,那朵被云朵指尖轻轻捻动的彼岸花,突然出现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滞。这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

然而,这微小的变化就像一阵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只是引起了一点点涟漪,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那朵彼岸花继续在云朵的指尖流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阁内那迷离的光幕却并未因陆沉的痛苦或云朵的假寐而沉寂太久。它就像一个永不餍足的嗜血之眼,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这一次,光幕中显现的不再是某个仇人扭曲惊恐的脸孔,也不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模糊的杀戮现场。相反,那是一片破败荒凉的景象。断壁残垣在灰蒙蒙的光线下沉默矗立,荒草肆意蔓延,几乎吞没了残存的路径。

一口早已干涸的荷塘,龟裂的塘底裸露着,如同大地丑陋的伤疤。在荷塘中央,一座水榭孤零零地矗立着,曾经精致的雕栏画栋早已腐朽不堪,檐角坍塌,柱子歪斜,布满青苔和蛛网。水榭本身,就像一具被遗弃在荒野的华丽尸骸。

但就在这破败水榭的深处,一点昏黄的光,刺破了荒芜的死寂!

一盏孤灯!

如豆的灯火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摇曳不定,脆弱得随时可能熄灭。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灯旁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佝偻着,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在时光里的石像。而在那身影的脚边,放着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用陈旧粗布包裹着的襁褓!

陆沉涣散的目光瞬间被钉死在光幕上!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听荷小筑!那是林晚的娘家故宅,承载着她少女时代所有明媚记忆的地方,也是她惨死前最后魂牵梦萦的故园!更是他陆沉心中最深的痛与最不敢触碰的禁忌!

柳氏?那个孩子?他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是走投无路之下的仓皇躲藏?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针对云朵最深处伤口的恶毒陷阱?!

就在这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猛地砸落!整个云月阁内,浓郁得化不开的彼岸花香骤然变得尖锐、暴戾!如同亿万根无形的毒针,狠狠刺向陆沉和空间里的每一寸空气!地面覆盖的柔软血色苔藓之下,无数细小的、色泽鲜红如刚剥开皮肉的藤蔓,如同嗅到血腥的狂蛇,疯狂地破土而出,扭曲、狂舞!

藤蔓之上,那些殷红的彼岸花蕾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疯狂绽放。花瓣舒展到极致,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凋零、枯萎,化作飞灰。紧接着,新的花蕾又在原处瞬间鼓起、绽开!开开谢谢,生生死死,在极短的时间内循环往复,形成一片妖异癫狂的红雾!迷离的光影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撕扯得剧烈扭曲晃动,整个藤蔓之阁仿佛一头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在痛苦的痉挛中苏醒!

陆沉被这股骤然爆发的恐怖力量狠狠掀飞,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重重撞在身后冰冷蠕动的藤壁上!

“噗!”一口粘稠腥甜的黑血无法抑制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在迷离的光线下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碎裂般的剧痛从全身骨骼传来,手臂的毒伤更是瞬间崩裂,脓血汩汩涌出。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抓住一根凸起的藤蔓,稳住身体,惊恐万状的目光死死锁定王座!

那里,那个一直慵懒斜倚、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的妖红身影,第一次,缓缓地、完全地坐直了身体!

如同沉睡万载的凶剑,骤然出鞘!

云朵(云月公子)缓缓站起身。那身由无数彼岸花瓣织就的宽大衣袍无风自起,猎猎翻卷,其上流转的暗红幽紫光芒瞬间变得刺目夺魂,仿佛地狱业火在她周身熊熊燃烧!

她绝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上,此刻覆盖着一层万载玄冰般的森然寒气,所有的慵懒、所有的漠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流转着暗红幽紫光芒的凤目,锐利如淬了剧毒的九幽寒刃,死死钉在光幕中那破败水榭里的孤灯,那模糊的身影,还有那个小小的、该死的襁褓上!

冰封的漠然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滔天巨浪般翻涌的情绪!那是足以焚毁世界的刻骨恨意!是冻结时空的冰冷杀机!是……一种被彻底亵渎了最神圣净土、被触碰了最不可触碰之逆鳞后,从灵魂深处爆发出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狂暴戾气!

整个空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陆沉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他看着女儿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极致愤怒与某种被彻底撕裂般痛楚的神情,一股前所未有的、比死亡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太清楚那个地方对林晚、对云朵意味着什么!那是林晚灵魂的归处,是云朵心中仅存的、属于“母亲”的温暖圣地!柳氏和孩子出现在那里,无论原因为何,都无异于将世间最污秽的粪便,狠狠泼洒在圣洁的祭坛之上!这是对林晚亡魂最恶毒的亵渎!是对云朵仅存人性的毁灭性践踏!

“很好…”一个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深处的声音,如同九幽刮起的寒风,直接在陆沉的识海和整个震荡的空间里炸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碾碎山岳的狂暴力量!“竟敢…玷污那里…”

话音未落,那道妖异的红光骤然爆发!如同撕裂夜空的陨星,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与狂怒,瞬间穿透藤蔓穹顶!坚固得足以抵挡神兵利器的藤蔓,在那红光面前如同朽木般无声无息地洞开!红光一闪即逝,只留下浓郁到令人窒息、几乎化为液态的花香毒瘴,和阁内依旧在疯狂舞动、开谢不休的彼岸花藤!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汐,在空旷的阁内来回冲撞,久久不息!

目标——江南,听荷小筑!

“不——!!!”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陆沉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吼声里饱含的恐惧和绝望,足以让最冷酷的心为之颤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太了解女儿此刻的状态!那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恨意,早已超越了复仇的界限!那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是失控的毁灭风暴!那破败水榭中的一切——无论那身影是谁,无论那襁褓中是否是他另一个无辜的孩子——在她眼中,都已是必须彻底抹除的亵渎之物!她的杀意,将不分善恶,焚尽目之所及的一切!

不能让晚娘最后的净土,再染上至亲的鲜血!绝不能让朵儿,背负上弑杀婴孩(哪怕只是可能)的万世罪孽!这是他这个无能的父亲,最后、也是唯一能挣扎着去为她做的事!

求生的本能和对女儿疯狂行径的恐惧,竟在这一刻压倒了身体的剧毒和溃烂!一股蛮横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瞬间灌注了他残破的四肢百骸!他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手臂毒伤崩裂喷射出的脓血,不顾那条残腿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藤蔓穹顶上那个尚未完全合拢的、被红光洞穿的破口,疯狂地冲去!

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赶在她前面!用这具早已该腐朽的身体去挡!去承受她的怒火!哪怕被她的力量瞬间撕成碎片,灰飞烟灭!

他像一道燃烧着生命余烬的流星,狠狠撞向那分开的藤蔓出口!身体与坚韧藤蔓摩擦的剧痛,毒伤崩裂的灼热,都无法让他有丝毫停顿!眼前是豁然洞开的景象——无边无际!妖红如血的彼岸花海!在迷离的、不知是月光还是幽冥之光的映照下,疯狂地摇曳着,如同沸腾的血池,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吞噬着大地!

陆沉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这片死亡之海!

粘稠、带着腐蚀性的花粉瞬间扑面而来,浓烈的甜腥味几乎让他窒息。那些妖异的花朵仿佛活物,感应到生人的闯入,花瓣边缘瞬间变得锋利如刀!数道火辣辣的割裂感瞬间出现在他的手臂、脸颊和腿上,鲜血立刻涌出!脚下柔软的花泥也瞬间变得充满恶意,无数细小的、带着尖刺的藤蔓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上他的脚踝、小腿,试图将他拖入这片红色的地狱深处!

“滚开!”陆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体内那点被绝望和父性催逼出的最后力量疯狂爆发!他用力蹬踹,不顾皮肉被尖刺撕裂,双手胡乱地撕扯着缠绕的藤蔓!他只有一个念头:冲!冲出去!冲过这片花海!去江南!去听荷小筑!

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剧痛和毒血飞溅。腐烂的恶臭混合着彼岸花的甜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迅速染红了破烂的衣衫,滴落在身下的花海上,立刻被那些贪婪的花朵吮吸殆尽。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剩下花海尽头那模糊的地平线,以及心中那个破败水榭里摇曳的孤灯和襁褓!

“朵儿…等等爹…等等爹啊!”他一边在花海中跌跌撞撞地向前扑腾,一边发出泣血般的嘶吼,声音在空旷死寂的花海上空回荡,显得如此微弱而绝望。

身后,那座由巨大藤蔓交织而成的云月阁,在迷离诡异的光线下,如同一个沉默而庞大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血海中央。

扭曲蠕动的藤蔓在光影中投下狰狞的暗影,仿佛无数窥视的眼睛。它无声地见证着,一个父亲拖着残破之躯,为了阻止女儿坠入更深的深渊,义无反顾地奔向另一场注定充满血腥与悲怆的宿命。

花海无边,前路渺茫,唯有那一点残存的父爱,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血色中,倔强地燃烧着,指引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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