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延禧宫的灯火也熄了大半,只余下寝殿内几盏守夜的宫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
安逸刚将弘灏哄睡,正倚在榻边闲闲翻着一本书册,系统忽然在她脑海中出声:“逸逸,曹贵人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姿态颇为恭谨。”
安逸眉梢微挑,放下书册。曹琴默?年妃方才失势,她就深夜来访,倒是敏锐。
“那我就等着她进来吧。”她倒想看看,心思缜密的曹贵人,此刻要唱哪一出。
曹琴默悄步而入,身上穿着一件料子尚可但颜色略显沉静的湖蓝色宫装,妆容极淡,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褪去了往日跟在年妃身后时那份刻意低调的精明,多了几分沉静与忧色。
她步入内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姿态放得低,却并不显得过分卑微惶恐。
“夜深露重,还来叨扰瑾妃娘娘清静,嫔妾实在过意不去。”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与疲惫。
安逸抬手虚扶了一下:“曹贵人不必多礼。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她语气平和,带着些许探究。
曹琴默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头垂得更低,声音哽咽道:“嫔妾……嫔妾实在是走投无路,心中惶恐至极,才不得不来求娘娘庇佑……”
她开始诉说自己在年妃麾下是如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动辄得咎,稍有不如意便非打即骂,受尽屈辱。
“……嫔妾人微言轻,如何受苦都罢了,只是可怜了温宜……”说到女儿,她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声音里的痛苦也真切了几分
“年妃娘娘心情不快时,连公主都要避其锋芒,嫔妾……嫔妾甚至不敢让温宜多吃一块她爱的点心,生怕惹了忌讳……嫔妾无能,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周全,每每思及,都心如刀绞……”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恳切地望着安逸,话语中充满了同为母亲的共情与卑微的祈求:“如今娘娘您也有了六阿哥,定然能体会嫔妾这份为母的担忧与惶恐……嫔妾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娘娘念在嫔妾一片爱女之心,将来……将来若有可能,能否对温宜稍稍照拂一二?嫔妾愿为您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她的话语情真意切,将一个备受压迫、一心只为女儿谋出路的柔弱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若是不知底细的人,只怕真要被她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所打动。
安逸静静听着,面上不动声色。
系统在她脑中精准分析:“话语情感渲染针对‘母爱’与‘未来不确定性’,逻辑核心为‘寻求庇护’与‘建立潜在合作’,可信度评分65%,表演成分占比偏高。”
系统这番精准的“阅读理解”能力,差点让安逸都忍不住笑了,好在及时忍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曹贵人一片爱女之心,令人动容。”安逸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仿佛只是寻常的客套,“温宜公主玉雪可爱,本宫见了也喜欢。在这宫里,孩子们能平安长大,确实是每位母亲最大的心愿。”
她话锋微转,目光平静地看着曹琴默,话语中留下了充分的余地,既未完全应承,也未直接拒绝:“你的意思,本宫明白了。只是后宫之事,瞬息万变,本宫也只能说,若在力所能及之处,自然会关照公主一二。至于其他……且行且看吧。”
曹琴默是何等聪明人,立刻听懂了这矜持的回应背后并未关死的门。
她再次屈膝,行了一礼,语气感激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了然:“有娘娘这句话,嫔妾心中便安定了许多。夜深了,不敢再扰娘娘休息,嫔妾告退。”
看着曹琴默悄然退出的背影,安逸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系统适时出声:“逸逸,看来现在,曹琴默很看好你啊。”
“我自然知道。”安逸语气淡漠,带着一丝了然的讥诮。
“什么为了温宜,不过是块冠冕堂皇的敲门砖。她真正看中的,是我如今的恩宠、六阿哥的分量,以及富察家的门第。”
她轻轻嗤笑一声:“她曹琴默若是甘于永远做一个看人脸色、连女儿前程都把握不住的小小贵人,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何况......咱们不是早就知道,她根本就是一条喂不熟、冷冰冰的毒蛇。”
安逸的目光变得幽深,冷静地剖析着眼前的局势:“如今宫里够分量的高位,齐妃愚钝不堪,毫无威胁;敬妃一心为了安平公主,早已失了争锋之心,只求安稳度日。放眼望去,有子嗣、有圣宠、有家世还有晋升空间的,不就只剩下我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瞬,虽然觉得安逸这番分析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对自己现状的满意和夸耀,但基于客观数据,它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曹琴默逻辑推算下的最优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