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特瓦林。
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应激了一般，体表疯狂而又混乱的元素能力骤然间爆发，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着控制深渊污染的祝福眨眼间被压制。
深渊的侵袭在此刻彻底完成。
特瓦林完全放弃了人类口中那些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大义。
当年的坎瑞亚文明早就已经成为历史，而龙族为了抵抗深渊也付出了相当巨大的代价，甚至于他们那位原初的龙王都已经离去。
但这又如何。
龙是一种格外强大的生物，正是因为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因此他们是孤高的，不屑于与尘世众生为伍。
他们本身就不是人类那种需要抱团取暖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弱小生物。
因此，他们对其他同族本身就没有多少同胞之情。
就更不要说对人类了。
在龙族社会之中，只有强者才配和强者同行。
当年的坎瑞亚科技强大，实力出众，因此龙族才会愿意和坎瑞亚友好相处。
至于当年结盟抗击深渊，则是因为深渊确实侵害到了龙族的领地和利益，他们才会和那时的坎瑞亚人一道阻止深渊入侵。
而在几千年之后，人类早就忘记了当初和龙族的盟约。
而龙族，也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失去了原本的骄傲，辉煌的文明早已逝去。
特瓦林仅剩的只有一个伙伴，一个和他一同在深渊之中共同度过了几千年的伙伴。
他至今依然不明白自己当初被坎瑞亚人哄骗所做出来的事情究竟是否正确。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好友受到伤害了。
他看不出来那位高挑的，体内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女士究竟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巴巴托斯的胸口。
他的直觉告诉他对于魔神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东西。
特瓦林被彻底地激怒了。
千年堆积的怒火一瞬间宣泄而出，在这高塔废墟之上卷起疯狂的龙卷，将来自巨龙的狂暴与愤怒一股脑地向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类袭击而去。
女士是第一个遭到特瓦林怒火袭击的人。
在将神之心送入了那位少年的身体之后，下一刻她就被疯狂的龙卷扑面而来，她就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一样吗，格外狼狈地拍在了一旁的高塔墙壁上。
恐怖的力量甚至差点儿撕碎她的身躯。
如果不是女皇的恩赐，现在她真的要直接去面见女皇了。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五条悟。
他确实在那突然的，谁都没有料到的惊变之下混乱了片刻。
多亏了五条家遗传的六眼，他的大脑结构使得他对事件的处理效率格外迅速，他几乎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他阴沉着看向了一旁站立着的，将所有神情笼罩于面纱之下的散兵。
“你们在做些什么？”
他厉声质问。
“你没有意识到吗？”
散兵语气格外平静，他甚至都没有将目光放在五条悟的身上。
从回到这座高塔之后，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位于高塔中心的那个结界上，或者说，位于结界中心的那个人类少年身上。
是啊，人类少年。
他甚至无法从那具躯壳之上看出任何非人的痕迹。
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气息，无一不在告诉他，那个刚才被袭击的确实只是一个无辜的人类少年。
但只要是拥有元素视野的人，都能看到那位“人类少年”身上涌动着的是多么强大而又恐怖的元素力。
那元素力所散发出来的辉光，甚至要超过虎视眈眈地守护在其身边的巨龙。
而且，那种力量的本质他再熟悉不过。
无论是从出生起侍立在母亲大人身边的岁月里，还是在叛逃稻妻之后，来到至冬国归顺女皇陛下之后，那种力量他都格外熟悉。
那是来自漆黑的宇宙之中最为残酷的恶意，伴随着无与伦比的混乱和扭曲，能够侵蚀吞噬世间万物的可怕力量。
——属于魔神的力量。
愚人众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观测到了，巴巴托斯的气息一直陪伴在天空之龙的身边。
自由任性却又格外傲慢的神明是根本不可能放得下他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眷属的。
祂当然要仔细欣赏和把玩自己的战利品。
那可是罕见的，属于天空的宝物，强大而又美丽的龙王。
从一开始，他就能感受到有着两股恐怖至极的力量盘踞在这座高塔废墟的上空。
他们见到了携带一部分魔神权柄的巨龙，而另外一部分，就在眼前。
就在面前这位“人类少年”的身上。
不论这位少年有着怎样的容貌。
哪怕他之前看见了那个千年前的地脉残影，并且在那道地脉残影的帮助之下成功破开了风墙来到了这座废墟之中。
魔神的外表是最不值得相信的。
因为祂们本身就不属于人类，没有人类那般确切的形体，祂们可以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化身行走于人世间。
蒙德旁边的璃月就有着记录着摩拉克斯化身的书籍，而他的创造者，那位追求永恒的神明，也可以借助着祂所制造出的人偶掌管着尘世间。
作为追随着冰之女皇的愚人众，他们并不会被那外表所欺骗。
哪怕对方装得再怎么像。
更何况，散兵并不觉得面前这位自由散漫的魔神有在伪装什么。
祂的容貌分明和神像之上一模一样，而曾经作为蒙德人的女士再熟悉不过。
估计现场也只有那两位咒术师被那副外表蒙蔽了双眼。
但散兵知道这两位咒术师都是聪明人，不至于被这破绽百出的伪装所欺骗。
五条悟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任何人估计都从来没见到过当代六眼露出如此可怕的神情。
就算是那天晚上，他一连遭受到演唱会袭击和阿贝多真相之后，也没有露出过如此骇人的模样。
而在他身边的夏油杰，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和五条悟一样都是聪明人，要不然他俩也不会玩到一起去。
夏油杰不会看不明白眼下的情形。
但他和五条悟一样，不愿意相信那近在咫尺的真相。
他最后看向温迪的方向。
在咒术高专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在他的眼前回响。
使得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是最可怕最深沉的噩梦。
仿佛只要梦醒了，他们就能够重新回到咒术高专，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