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日头正毒,胡大柱刚给一个崴了脚的后生敷上草药,正准备收拾药箱回窑洞歇会儿,就见一个身影在草棚外徘徊,欲进又止。
是村南头的桂香嫂。
她男人常年在外面打工,她一个人带着娃,伺候公婆,是村里有名的能干媳妇。
但此刻,她脸色憔悴,眉头紧锁,两只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桂香嫂子?有事?”胡大柱放下药箱,和气地问。
桂香嫂像是被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啥大事……就是……就是……”
她眼神躲闪,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含糊得听不清。
胡大柱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他放缓语气,指了指棚里的长凳:“嫂子,坐下慢慢说。到我这儿来的,都是身上不自在的,有啥说啥,不丢人。”
桂香嫂犹豫了一下,才挪到长凳边,侧着身子坐了半个屁股,头垂得更低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大柱兄弟……我……我……厉害……好些天了……晚上都睡不着……还……还有股怪味儿……”
她说得断断续续,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胡大柱心里有数了,这症状很像是湿热下注引起的带下病,在劳累、卫生条件差的农村妇女中很常见。
“嫂子,你别急,慢慢说。”胡大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除了这些症状,有红肿吗?白带是啥颜色的?多的还是少的?”
桂香嫂的脸更红了,像要滴出血来,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有点……火辣辣的……那个……黄的……很多……一天就脏了……”
她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胡大柱点点头,心里基本确定了。
他又让桂香嫂伸出舌头看了看,简单搭了下脉,进一步印证了判断。
“嫂子,你这是体内有湿热,下注到……到那个地方了。”胡大柱用尽量通俗的话解释,“问题不大,但拖久了也遭罪。我给你开点草药,你拿回去煎水,放温了坐浴,就是蹲在盆上熏洗,早晚各一次。再配点内服的,清清湿热。”
听到“问题不大”,桂香嫂明显松了口气,抬起头,眼里有了点光:“真……真能治好吗?不用去镇上卫生院?”
去卫生院看这种病,对她来说比病本身还可怕。
“先试试我这个法子。”胡大柱不敢打包票,“三五天应该就能见轻。要是用了不见好,或者更厉害了,那可必须得去卫生院,不能硬扛,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桂香嫂连连点头。
胡大柱转身从药柜里拿出几样草药:苦参、黄柏、蛇床子,这些都是清热燥湿、杀虫止痒的主药。
他仔细地按比例配好,分成几个小包,又另外包了一小包蒲公英和车前草用于内服。
“嫂子,这包是坐浴的,用大锅煎浓汤,兑上温水坐浴。这包是内服的,一天喝两次。用药期间,那个……夫妻生活要停一停。还有,裤头要用开水烫洗,晒透太阳。”胡大柱仔细交代着注意事项,语气自然,丝毫没有轻视或异样,这让桂香嫂自在多了。
“哎,好,好!谢谢大柱兄弟!多少钱?”桂香嫂感激地接过药包。
“啥钱不钱的,就几把草。”胡大柱摆摆手,“赶紧拿回去用吧,娃该找你了。”
桂香嫂千恩万谢地走了,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不过桂香嫂子还是给了钱的。
晚上。
胡大柱和李桂花一起,盘算着这几天当赤脚医生的收支。
这一算啊,没挣钱,还搭进去了些草药。
“爸,咱们去山上采些野草药来,补贴用,这些草药还能收钱。”李桂花解释着:“不然的话,咱们这赤脚医生白白开了。”
李桂花有些抱怨,这公公的心太善良了。
看病虽然是救死扶伤,但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啊。
“呵呵,乡亲们给我们那些蔬菜,鸡蛋,吃的,也挺好的。”胡大柱还是太善良。
“反正不行。”李桂花说道。
“好好好。我都如实收钱。”胡大柱笑着说道。
“那还差不多。”李桂花才同意的。
这时,李桂花又补上一句:“爸,桂香嫂子找你看妇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