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教廷,万里荒原之外,巨大的军营连绵起伏,黑压压的旌旗遮天蔽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血与奢靡混合的奇异气息——冷硬的兵戈碰撞声、妖兽的低沉嘶吼,与远处营帐中飘出的酒肉香气、靡靡乐音交织,构成了一幅属于玄冥的画卷。
中央最为宏伟的那顶军帐,宛如一座小型宫殿。
帐体并非寻常皮革帆布,而是用某种暗金属丝与珍贵妖兽皮鞣制而成,隐隐流动着防御法阵的幽光。
帐门两侧,并非肃立卫兵,而是匍匐着两头皮毛黝黑发亮、头生独角、散发出金丹境波动的高大魔狼,它们猩红的眼珠冷漠地扫视着过往的一切。
帐内,景象更是与外界的肃杀截然不同。
温暖如春,地面铺着厚实昂贵的炽焰妖熊皮,一直蔓延到帐内每一个角落。
四壁悬挂着蕴含浓郁灵气的明珠,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帐内的金碧辉煌。
巨大的青铜兽首香炉里,焚烧着名贵的“龙涎幽梦香”,青烟袅袅,试图掩盖那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更深层的味道——血腥气、烈酒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恐惧与绝望的甜腥味。
帐心,一张巨大的黑曜石长桌占据主位,桌面上摆满了晶莹剔透的灵果、流淌着琥珀色光晕的陈年灵酿,以及几盘显然经过精心处理、仍保持着些许生鲜状态的不知名兽肉,甚至还有一壶冒着热气、殷红如血的液体,散发出奇异的能量波动。
数名男女散坐周围,气息强横,皆是玄冥教廷年轻一辈中叱咤风云的金丹境高手。
他们的做派,无一不彰显着玄冥特有的、建立在强大实力与残酷法则之上的奢靡与放纵。
主位之上,一位青年慵懒地深陷在一张宽大的、铺着完整夜魇兽皮的座椅中。
他指尖优雅地捏着一只水晶杯,杯中液体猩红粘稠。他俊美近妖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扫过众人时,却带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是玄冥教廷天阙年轻一辈第一人,魔无极。
“人都来齐了?”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帐内若有若无的丝竹乐声——那乐声来自角落,几名仅着轻纱、脖颈戴着禁制项圈的人族女修,正脸色苍白、机械地弹奏着乐器。
“教廷耗费心血,自碎星海得了那空间石矿,此番兵锋再指火州,不容有失。”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一个身材极度魁梧巨大的灰白色身影上。
此人名为铁躯,巨人族后裔,玄冥教廷年轻一辈排名第六。
铁躯沉闷应声,看样子不爱说话,很符合巨人族的特征:“嗯。矿脉已用‘山岳禁’固守,开采出的原石,运输路线也已用‘地脉挪移阵’初步规划。”
“光是规划路线可不够。”一个阴冷缥缈的声音响起。
蛊千丝,排名第四。
她依旧闭着眼,她纤细苍白的手指正轻轻抚摸着趴在她面前的一名女奴的头顶,那女奴双眼翻白,身体微微颤抖,皮肤下似乎有细微的东西在蠕动。
“沿途的‘杂音’…需要清理干净。我的小宝贝们,会确保运输队如同行走在无声鬼域之中。”
她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哈哈!爽快!”一个爽朗的女声传来。
兽蛮儿大笑一声,她一脚踢开脚边一个已被啃噬得不成形状的妖兽骨架,扛着的兽骨巨锤嗡鸣作响,“正面冲锋交给我和我的儿郎们!管他天阙来的是谁,统统砸成肉泥!功劳,自然是抢来的!”
她目光灼灼,充满了好战的狂热。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阴影中轻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想打主意的,我会让他们…永远活在阴影里。”
影无痕的声音飘忽不定,他手中把玩着一柄漆黑的匕首,匕首尖端正挑着一颗仍在微微搏动的心脏,不知来自人还是兽,他优雅地嗅了嗅,随即匕首一震,那颗心脏便化为一滩污血渗入地毯。
除了几位讨论着陨火秘境事宜的金丹境,还有几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排名第三的三元子的机械眼闪烁着红芒,正对着一名被符文锁链捆缚、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试验体记录着数据,嘴里飞快地念叨着:“空间石能量传导效率提升百分之七点三,可用于强化傀儡核心…嗯,下次试试活体灌注…”
排名第八的玲珑的机关臂咔咔变形,瞬间弹出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旁边侍酒女奴的手臂,女奴身体一僵,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离。
玲珑歪头观察着,笑道:“神经反应速度尚可,改造一下或许能做成更好的‘人偶哨兵’。”
排名第九的赤练红衣似火,她妩媚地倚靠着,指尖毒雾如灵蛇般缠绕着一个精壮男奴的脖颈,那男奴面色青紫,却露出诡异的痴迷笑容,身体不断抽搐。
“功劳什么的,多无趣。”她轻笑,“不如看看,谁能用最漂亮的方式,让天阙的那些正道翘楚们…在极乐中化为脓血呢?”
魔无极看着这群形色各异的同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并不反对一些人有自己的独特性格,只要他们有能力即可。
他轻轻敲了敲黑曜石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空间石矿,乃教廷根基,开采运输,重中之重。大祭司有令,此次火州之战,功劳最着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瞬间变得贪婪炽热的眼神,“…不仅可得教廷海量资源倾注,更有权…主宰无垢城。”
“无垢城…”蛊千丝阴冷一笑,“历万钧死了,那可是一块肥美的肉。五大势力都想咬上一口,就看谁的牙更利,胃口更好了。”
“各凭本事!”兽蛮儿吼道,声震营帐。
“技术也是本事。”玲珑轻哼,机关臂再次变形。
魔无极抬手,制止了可能的争吵:“功劳,自然以战果论。谁打下更多地盘,抢到更多资源,杀死更多强敌,谁就是无垢城的新主人。很公平,不是吗?”
他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仿佛那城主之位已是他囊中之物。
这时,影无痕那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说起功劳和责罚…听闻我们的圣女殿下,上次任务似乎办砸了?不仅丢了太虚衍道剑,还折了无垢城主…回圣城后,怕是没少受‘关照’吧?不知还有无资格,争这功劳?”
帐内气氛微微一滞。
魔无极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消失,眼神如剑,猛地刺向影无痕所在的阴影,恐怖的剑意几乎要实质化,将那片阴影绞碎。
“影无痕,”他的声音冰寒彻骨,“你的话,太多了。”
他缓缓坐直身体,无形的威压让帐内温度骤降,连兽蛮儿都收敛了狂态。
“圣女之位,尊崇无比。她的功过,自有大祭司与教主定夺,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魔无极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她此次受罚,乃教规森严,但她的能力与地位,绝非一次失利可以动摇。”
他语气稍缓,但目光依旧冰冷,扫视全场,带着一种明确的警告和宣告:“她是我玄冥教的圣女,是幽冥的宠儿。她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下次,若再让我听到任何非议…”
他没有说完,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已弥漫整个军帐。
影无痕在阴影中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属下失言了。”
但那笑声里,并无多少敬畏,更多的是玩味。
魔无极冷哼一声,重新靠回椅背,端起那杯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心中冷然,白璃那个女人,只能属于他。她的强大,她的特殊,她的痛苦与挣扎,都只能由他来掌控和品尝。
旁人,连议论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帐门边,猛地掀开帐帘。
外面,玄冥大军肃杀林立,妖兽咆哮,战旗猎猎。远方的天空,仿佛都被这股冲天的煞气染成了暗红色。
“空间矿是我们的基石,无垢城是我们的奖赏,而整个火州…”魔无极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无尽的野心与杀伐之气,清晰地传遍整个军帐,甚至隐隐传到帐外,“…都将在我玄冥兵锋之下颤抖!诸位,尽展所能吧!让天阙的蝼蚁们,见识何为真正的力量与恐惧!”
帐内,所有金丹高手,无论此前何种姿态,此刻眼中皆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贪婪、暴虐、冷酷、狂热……
玄冥点将,奢靡之下,尽是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