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归来,带回三块新的罗盘碎片,暮雨便利店内部的气息似乎都因此变得更加玄奥了几分。四块碎片齐聚归墟鼎内,彼此的共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它们不再仅仅是死物,而是仿佛构成了一个微型的、不断自我演化的能量场,隐隐勾勒出一个更加完整、却依旧残缺的星图轮廓。
姜暮雨能清晰地感觉到,当自己将心神沉入这能量场时,脑海中会浮现出更多破碎的星空轨迹和古老信息,但依旧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路径。那位“岁月守望者”说得对,集齐碎片只是第一步,罗盘需要“心”来引动。
“心”的试炼……这听起来比寻找碎片更加虚无缥缈,却也更加直指本质。
姜暮雨没有急于求成。他深知,力量的提升与心境的磨砺需要相辅相成。他依旧每天打理便利店,处理着那些或琐碎或惊悚的“日常”委托,在平凡与不凡的交织中,体会着“守护”二字的重量。
红宝在得知深海之行的收获(尤其是被水晶迷宫“请”出来的经历)后,又是羡慕又是后怕,修炼更加刻苦,甚至开始尝试将狐火与幻术结合,开发出了更具迷惑性的新招式。
墨雪则对那四块共鸣的碎片表现出更大的兴趣。它现在经常蹲在归墟鼎旁边,一蹲就是半天,异色瞳眸随着碎片能量场的流转而微微转动,仿佛能从那些古老的共鸣中,“听”到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信息。它的“溯乱”之力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内敛和富有灵性,偶尔施展,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精准与谐趣。
这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橘色。便利店没什么客人,姜暮雨正坐在柜台后,一边感受着鼎内碎片的共鸣,一边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游戏。墨雪趴在他手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柜台。
忽然,门口的风铃发出一连串急促而不规则的乱响,仿佛被狂风吹打。
我们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道袍、须发皆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的老道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黄布包裹的、尺许长的长条状物体,神色惊恐中带着一丝决绝。
“店……店家!救……救命!”老道士看到姜暮雨,如同看到了救星,扑到柜台前,“有……有妖道要抢我的‘祖师剑’!他们……他们快追来了!”
姜暮雨放下手机,目光扫过老道士和他怀中的黄布包裹。老道士身上灵力波动微弱,但十分纯正,是正统道门的路子。而他怀中的包裹,散发着一股中正平和、却又隐含凌厉锋芒的剑气,确实是一件传承久远的法器。
“慢慢说,谁要抢你的剑?”姜暮雨问道。
“是……是‘五阴教’的妖人!”老道士喘着粗气,“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我这一脉还传承着这柄‘荡魔剑’,想要夺取炼化,增强他们的邪功!我已经躲了他们三天三夜,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路过此地,隐隐感觉此地有正气庇佑,故冒昧闯入,望店家施以援手!”
五阴教?姜暮雨略有耳闻,是一个行事阴毒、擅长操控阴魂和污秽之气的邪道小派,上不得台面,但手段龌龊难防。
几乎就在老道士话音落下的同时,店外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阴风呼啸声,三个穿着黑色道袍、面色青白、眼神阴鸷的道人出现在门口,堵住了去路。为首一人,手中托着一个不断冒出黑气的骷髅头,咧嘴笑道:
“清风老儿,看你还能往哪儿跑!乖乖交出‘荡魔剑’,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他们的目光扫过便利店,在姜暮雨身上略作停留,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后,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贪婪很快压过了谨慎。
“这位朋友,此事乃我五阴教与清风观的私怨,还请行个方便,莫要插手。”为首的妖道对着姜暮雨拱了拱手,语气却带着威胁。
姜暮雨还没说话,他手边的墨雪却忽然站了起来,异色瞳眸冷冷地看向门口的三个妖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明显厌恶的“呜呜”声。它对阴邪污秽的气息似乎格外敏感和排斥。
那老道士则紧紧抱着黄布包裹,躲到了姜暮雨身后,苦苦哀求:“店家,这剑是我祖师爷传下的降魔至宝,万不可落入邪道手中啊!”
是选择自保,不卷入无关纷争?还是出手相助,保护这传承的正道法器和这走投无路的老道士?
姜暮雨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忽然有所明悟。
这,或许就是“心”的试炼之一?
守护,不仅仅是守护自己的店和朋友。守护正道,守护那些微弱却珍贵的传承与希望,抵御邪恶的侵蚀……这不正是“守夜人”存在的意义之一吗?
他缓缓站起身,脸上那惯常的懒散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却不容侵犯的威严。
“我的店,不欢迎恶客。”他对着门口的三个妖道,淡淡地说道,“给你们三息时间,自己离开。”
三个妖道脸色一变,为首的厉声道:“不识抬举!那就连你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暮雨肩头的墨雪,眼中异色光芒一闪!
没有任何征兆,那妖道手中托着的骷髅头,其眼眶中燃烧的鬼火突然 熄灭,骷髅头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仿佛经历了数百年风化的铜绿,然后“咔嚓”一声,裂成了几瓣!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妖道感觉自己体内的阴邪灵力运转猛地一滞,仿佛突然遗忘了某个关键的法诀,气息瞬间紊乱!
墨雪的“溯乱”之力,已能如此精准地影响特定的物品和能量运转!
趁此机会,姜暮雨一步踏出,并未使用多么强大的法术,只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丝“镇源”意境与守夜人破邪之力,快如闪电般在那三个被墨雪搞得措手不及的妖道额头各自一点。
“破。”
三个妖道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周身黑气溃散,软软地瘫倒在地,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姜暮雨看向目瞪口呆的老道士:“带着你的剑,从后门离开吧。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老道士千恩万谢,抱着黄布包裹,匆匆从后院离开了。
姜暮雨走回柜台,轻轻摸了摸墨雪的头。小家伙刚才那一下,时机和力度都把握得极好。
墨雪“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心。
处理完三个昏迷的妖道(让协会派人来带走),便利店恢复了平静。
姜暮雨重新坐下,心神沉入归墟鼎。他感觉到,在刚才做出那个“守护”的决定并付诸行动后,鼎内那四块罗盘碎片的共鸣,似乎……更加和谐、更加灵动了一分。
仿佛他的“心”念,真的能影响到这古老的器物。
“守护”与“平衡”的真谛……或许,就藏在这日复一日的选择与行动之中。
路,还在脚下。而试炼,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