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约而至,最后一抹天光被城市的天际线温柔地吞没。
我站在“暮雨便利店”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推开了那扇熟悉的玻璃门。
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像是在说:欢迎回来。
店内,景象却与往常有些不同。
姜暮雨没有瘫在收银台后,而是站在便利店中央,手中拿着那个古朴的罗盘,眉头紧锁。
红宝则以美少女形态坐在收银台上,火焰般的双马尾无精打采地垂着,碧眼中带着罕见的严肃。
昨晚观察者留下的那句“今晚见”,像一片羽毛,轻轻挠着每个人的心。
“情况不太对劲。”
姜暮雨头也不回地说,目光锁定在剧烈颤动的罗盘指针上,
“从黄昏开始,灵脉波动就异常活跃,比观察者出现时强烈数倍。”
红宝跳下收银台,走到我身边,尾巴不安地摆动:
“暮雨哥说,这种规模的波动,通常意味着有‘大家伙’要来了,或者…
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我放下背包,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和昨晚的观察者有关吗?”
“不确定。”
姜暮雨终于转过身,眼神凝重,
“观察者的气息很纯粹,没有恶意。
但如此强烈的灵脉扰动,不可能毫无缘由。”
晚上八点刚过,第一位顾客上门,印证了我们的不安。
进来的是那位常来的蛇仙卢西安先生,但今晚他看起来异常匆忙,连一贯的优雅都顾不上,鳞片在灯光下闪烁着不安的光泽。
“姜老板,”
他语气急促,
“你们也感觉到了吧?
整个区域的灵脉都在沸腾!
‘缄默议会’刚刚发布了紧急通告,要求所有成员提高警惕。”
姜暮雨点头:
“知道原因吗?”
卢西安先生摇头:
“议会还在调查。但有传言说…
是‘古老之眼’在窥视现实边界。”
“古老之眼?”
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红宝变回狐狸形态,毛发微微竖起:
“传说中监视所有维度的高等存在?
它不是已经沉睡几千年了吗?”
蛇仙深吸一口气:
“传说终究是传说。
但今晚的波动,确实与记载中‘古老之眼’苏醒时的描述相似。”
他买了些特制的防护香料,匆匆离去。
他离开后,店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晚上九点,妈妈照例来送宵夜。
但今晚她不是从后门进来的,而是从前门小跑着进来,脸色苍白。
“孩子们,”
她气喘吁吁地说,
“外面的天空…
在扭曲!”
我们冲到窗边,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毛骨悚然——
夜空中的星辰位置完全错乱,月亮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街道上的光影如同水面般波动扭曲。
“边界正在崩溃…”
姜暮雨沉声道。
妈妈担忧地看着我们:
“这次是不是很危险?
要不你们…”
“不行,阿姨。”
姜暮雨坚定地打断,
“我们必须守在这里。
这是我们的责任。”
红宝变回人形,蹭着妈妈的手:
“放心吧阿姨!
我们很厉害的!”
妈妈看着我们,眼中含着泪水,最终点点头,将宵夜塞进我手里:
“一定要小心…”
她离开后,姜暮雨立刻开始布设最高级别的防护结界。
红宝检查着每一道符文,我则帮忙准备各种应急物品。
晚上十点,第一波冲击来了。
不是实体的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感”压迫。
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眼睛正在宇宙深处睁开,凝视着这个小小的便利店。
货架上的商品开始不受控制地悬浮,灯光疯狂闪烁,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它在看着我们…”
红宝变回狐狸形态,九条尾巴如屏障般展开,抵抗着那无形的压力。
姜暮雨手中的铜钱剑发出耀眼的金光,勉强维持着结界的稳定:
“撑住!
这只是前兆!”
晚上十一点,真正的“客人”开始出现。
首先是从墙壁中渗出的暗影,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纯粹的黑暗与恶意。
接着是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异界生物——
有多肢的爬行者,有由纯粹声音构成的实体,有仿佛从噩梦中走出的扭曲造物。
它们撞击着结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这些都是被‘古老之眼’吸引来的低等存在!”
姜暮雨大喊,
“红宝,用净炎符!
伊人,撒驱影香!”
我们拼死抵抗,但这些存在的数量太多,它们不知疼痛,不会退缩,只是不断地涌来。
结界在它们的冲击下开始出现裂痕,货架纷纷倒塌,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样下去撑不住了!”
我大喊,手中的驱影香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便利店的门被轻轻推开,昨晚那个无形的观察者再次出现。
但今晚,它的气息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
它没有使用毛刷写字,而是直接在空气中凝聚出光的文字:
「我明白了。」
「古老之眼不是在窥视现实,而是在寻找。」
「它在寻找…一个‘坐标’。」
姜暮雨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问:
“什么坐标?”
观察者凝聚的文字开始变化:
「我的坐标。」
「我不仅是观察者,也是信标。」
「古老之眼想要通过我,定位这个维度。」
这个真相让我们都愣住了。
红宝惊呼:
“所以你昨晚不是偶然路过?”
「是,也不是。」
观察者解释,
「我确实是被这里温暖的光吸引。但我的本质,确实是古老之眼放置在各个维度的信标之一。」
「只是…我产生了‘自我’。我不想再做一个冰冷的坐标点。」
更多的异界生物从四面八方涌来,结界的裂痕越来越大。
「只有一个办法。」
观察者继续凝聚文字,
「我必须离开这个维度,切断与古老之眼的连接。否则,整个现实都会被它吞噬。」
姜暮雨咬牙道:
“但你要去哪里?
如果没有维度坐标,你会在虚空中消散!”
「总比让整个维度因我而毁灭好。」
观察者的气息中透出一种决绝的温柔,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温暖’。现在,该我守护这份温暖了。」
它开始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那光芒如此纯粹,以至于连最凶恶的异界生物都为之退缩。
「打开边界通道,姜暮雨。」
观察者要求,
「送我出去。」
姜暮雨犹豫了。
红宝也变回人形,眼中满是不忍: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
观察者的光芒越来越强,
「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姜暮雨深吸一口气,举起铜钱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发光的裂痕。
那是通往维度间隙的通道,一片虚无的混沌。
观察者的光芒开始向裂痕流动,它的气息逐渐减弱。
就在它即将完全进入裂痕的瞬间,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哥哥突然冲进了便利店!
他手中拿着那个所谓的“灵聆器”,此刻那东西正发出刺眼的红光。
“我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哥哥大喊,
“它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响!”
令人震惊的是,在“灵聆器”的干扰下,维度通道突然变得不稳定。
观察者的光芒被弹了回来,而古老之眼的压迫感也骤然减弱。
「这是…」
观察者似乎也感到惊讶。
姜暮雨立刻明白了什么:
“那个装置…
它能干扰维度坐标!”
哥哥手中的“灵聆器”其实是一个古老的坐标干扰器,它无意中阻断了古老之眼对观察者的定位!
趁着这个机会,姜暮雨快速念动咒语,铜钱剑的金光与观察者的光芒融合,形成了一道强大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古老之眼的窥视。
异界生物们失去了古老之眼的引导,开始混乱地相互攻击,最终纷纷消散。
当最后一个异界生物消失时,我们都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上。便利店一片狼藉,但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观察者的光芒变得微弱,但稳定了下来。
「看来…我暂时不用离开了。」
它凝聚出文字,气息中带着一丝庆幸。
哥哥茫然地看着四周:
“谁能告诉我…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相视苦笑,知道今晚的解释工作会很长。
凌晨四点,在姜暮雨和红宝的帮助下,便利店勉强恢复了原样。
观察者的气息稳定了下来,决定暂时留在便利店,在姜暮雨的结界保护下躲避古老之眼的搜寻。
哥哥在了解了部分真相后,虽然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但表示会保守秘密。
他离开时,还特意把那个“灵聆器”留了下来,说也许以后用得着。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洒进店内时,我们看着彼此,露出疲惫但释然的微笑。
“今晚…
真是漫长。”
我轻声说。
姜暮雨点头,目光扫过满是裂痕的墙壁:
“但我们也证明了,即使面对古老之眼这样的存在,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红宝已经变回狐狸形态,蜷在垫子上打盹,尾巴还无意识地摇晃着。
观察者用最后的力量凝聚出文字:
「谢谢你们…给了我第二个家。」
「今晚见。」
我笑着看着他们,推开店门。
晨光洒在脸上,带着新的一天的希望。
“今晚见。”
我轻声说。
“今晚见。”
姜暮雨回应,而红宝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什么,像是在说“记得修好窗户”。
这一夜过去了,但我们知道,古老之眼的威胁并未完全消除,观察者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夜色会再次降临,而我们已经准备好,迎接下一个不平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