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舒启瑞至今都依然温和的笑容,林羽想了想开口。
“我草你妈。”
舒启瑞愣了愣,下意识的说道:“你说什么?”
林羽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我说,我草你妈。”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生活,他们或许贫穷,或许艰难,但是都在努力的活着。”
“所有人众志成城对抗外敌,对抗那些所谓的异神,但是偏偏有些生孩子没皮燕子的人,选择加入那些恶心的东西,甚至以成为他们的仆从为荣。”
“你很骄傲吗?”林羽瞥了舒启瑞一眼,轻声说道:“放弃自己的尊严,卑微的跪倒在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脚下,你很骄傲吗?”
舒启瑞额头上的青筋猛地绷起,双手紧握成拳,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愠怒。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话到嘴边只化作一片无声的凄凉。
“你懂什么?”
“一个站在岸上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在泥潭里挣扎的我?”
“我没错。”
“我从地狱里一步步沿着由我的尊严、善意和良知垒成的阶梯爬出来,你若站在我的废墟上,未必能比我更像一个人。”
“是非对错,早就在生存面前被碾碎了。”
舒启瑞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无比,金丝礼服的衣角轻轻摇曳着,仿佛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不公。
“我不想成为一个只会呼吸跟会劳作的工具,不想成为世界这个巨大机器里一颗无声的齿轮。”
“我不想仅仅只是谋生...我想生活。”
听到舒启瑞的话,林羽如遭雷击。
随后一股怒气不受控制的升腾起来。
“你想生活...”
“你所杀死的那些少年,那些孩童,他们难道不想生活吗?你甚至连谋生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那些婴童,他们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都还不知道,就被你残忍地杀害,给了那个什么狗屎异神,这...难道就公平吗?!”
林羽死死盯着舒启瑞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
磐石动了动,却被舒启瑞挥了挥手制止。
他的目光扫向林羽,先前那一丝波动已荡然无存,眼中已重拾那副凌驾众生的神采。
“既然这个世界如此艰难...”
“为何要让他们见识这个世界的残忍?”
“在还未开智的时候就干净利落的死去,总比在这个世界上饱经折磨后心如死灰的好。”
舒启瑞淡淡开口,手中缓缓摩挲着那枚红宝石戒指。
“你说我用那些少年与孩童的血肉灵魂换取我自己的荣华富贵,没错,我不否认。”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财富与权利,又拯救了多少饱受苦难的少年与孩童?”
“天真...”
“没有我舒启瑞,你知道每年要多死多少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吃不上饭吗?你知道多少人连主城的路在哪都不知道吗?”
“死上一百个人,我能让一千个,一万个人填饱肚子,能让那些本应一辈子困在那些他妈的鸟不拉屎的聚集地中的小孩,走进荒野,走进主城,拥有自己的人生。”
“你告诉我,那些死去的少年与孩童,他们死的不值吗?”
“来,你告诉我!”
舒启瑞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直直的看着林羽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林羽瞳孔猛地一缩,没有说出话来。
“你们都是好人,你们立志要斩杀异神,你们都在为人类做贡献!”
“对吗?”
“我告诉你,现在就算我一败涂地,就算我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敢杀我吗?”
“我问你,你敢杀我吗?”
舒启瑞咄咄逼人的说道,一步步朝着林羽走去。
“那些主城权贵,那些各方势力的领袖,你问问他们,有多少人愿意失去我的资助,又有多少人需要我的资助。”
“我把话放在这。
舒启瑞走到林羽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的双眼。
“即便有朝一日,我舒启瑞败了,又有谁敢轻易杀我?”
“我用一百个人的性命,去救一千个一万个人,谁敢说我做错了?”
“所有人都知道,与我交好就可以获得无限的资源与金钱,谁愿意真的杀我?”
“你告诉我,我错了吗?”
“嗯?我错了吗?”
“一百个人,跟一千一万个人,你要怎么选?”
林羽踉跄几步,坐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舒启瑞。
片刻后,一抹苦涩在林羽的眼中浮现。
“怎么,不说话了?”
舒启瑞讥笑一声,挥袖背对着林羽离开。
“如果,你是被交易的那一百人,你觉得交易还值得吗?”
“如果,那一百人中,有你的至亲,你的答案还会改变吗?”
林羽的声音突然在牢笼中响起,舒启瑞的脚步猛地一止,回头皱眉看向林羽。
“今天你可以说为救下一万人牺牲一百人,那明天是不是就可以为救下十万人,牺牲一万人?”
“当你自认为可接受的牺牲比例不断下滑,最后的底线在哪里?”
林羽缓缓站起身,直直的看着舒启瑞的双眼。
“舒启瑞,我告诉你。”
“一个真正文明的社会,不在于它如何对待多数人,而在于它如何保护最脆弱的少数人,这才是我们区别于纯粹功利的本质。”
“而你,只是一个纯粹的利益既得者,只是一个恶心肮脏的人渣。”
“不要用这种道德绑架来束缚我,你在为你所谓的至高神献上那些血肉灵魂时,你想的难道真是今天献上这些人,就可以救下更多人吗?吃屎去吧你!”
林羽低吼着说道,刚才他险些被舒启瑞的理论给绕了进去,居然在某种时刻真的觉得舒启瑞是迫不得已。
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
这只不过是舒启瑞自我安慰的说辞罢了。
真正的智慧不在于如何权衡牺牲,而在于穷尽一切可能性去保护任何一个人。
文明的标尺,恰恰体现在它如何守护最脆弱的少数,而非如何高效地牺牲他们。
或许在这个绝望的时代,会有不少人认可舒启瑞的观点,但是在林羽的心中,这就是一个无法接受的谬论。
“哦?”舒启瑞缓缓转过身,静静看着林羽。
片刻后,他的右手抬起,抚平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领。
“那么,你又能如何?”
舒启瑞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他挥了挥手,仿佛在跟林羽告别。
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无数锁链忽的飞快舞动起来,磐石的身影化作一座小山,疯狂砸向林羽的身躯。
片刻后。
锁链与铁栏缓缓消失,密室重新归于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