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清晨更明亮些的光线随着狐月儿娇小的身影一同溜了进来,驱散了室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昏暗。
狐月儿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踏入门内,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床上。
只见陆书桐依旧裹着那床素色被子,像一只受惊后蜷缩起来的雪白猫咪,只露出小半张侧脸和散落在枕畔的乌黑发丝。
听到开门声,陆书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却没转头,只是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铠甲与屏障。
然而,令狐月儿目光一凝的是。
地上,赫然扔着那件昨晚陆书桐穿着的、如今已破碎不堪、沾染大片暗红血污的玄黑色广袖流仙裙。
裙裳如同一朵凋零的黑莲,静静地萎顿在青砖地面上,无声诉说着昨夜经历的惨烈与伤痛。
而床边,隐约能看到一角粉色的布料,是那件被脱下的肚兜。
视线再移回床上,由于陆书桐侧身蜷缩,被子并未完全遮盖她光滑圆润的香肩和线条优美的锁骨。
晨光洒在那片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显得格外脆弱又楚楚动人。
饶是狐月儿同为女子,且姿容绝世,此刻看到这般景象,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惊叹。
“书桐姐姐真是……我见犹怜。
难怪临渊哥哥那般铁石心肠,也会乱了方寸。”
狐月儿收敛心神,脸上绽开最甜美无害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先将手中的红木托盘轻轻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红豆莲子羹的温热甜香与粥米特有的谷物芬芳,立刻在小小的室内弥漫开来。
“书桐姐姐。”
狐月儿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十足的善意与亲近。
“你感觉好些了吗?脸上好像有点血色了呢。”
狐月儿没有贸然去碰陆书桐,只是站在床前一步远的地方,微微弯腰,将手中那套叠放整齐的藕荷粉色古风长裙和月白中衣,轻轻地、放在了陆书桐触手可及的床沿。
“这是我新买的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软烟罗,很舒服的,我自己还没舍得穿呢。”
狐月儿笑眯眯地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跟相识多年的闺蜜分享好东西。
“你先穿着,总比……
总比裹着被子强。
哦对了,还有干净的中衣。”
她说着,又瞥了一眼地上那件破烂的黑裙和被角露出的粉色肚兜,脸上适当地露出几分“义愤填膺”,撇了撇嘴,小声道。
“哎呀,临渊哥哥那个大木头、大混蛋!
就算是为了疗伤,也不能……
不能就这么把你的衣服……
哼!一点儿都不知道体贴女孩子!
粗手粗脚的!”
她看似在抱怨邹临渊,实则巧妙地再次点明了“疗伤”这个正当理由,为邹临渊刚才的行为做了间接的开脱,同时又站在了“女孩子”的立场上,瞬间拉近了与陆书桐的距离。
陆书桐依旧没有回头,但狐月儿敏锐地察觉到,她裹着被子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点,那长长的睫毛也颤动得更加明显了。
狐月儿趁热打铁,声音更加温柔。
“姐姐,你快把衣服换上吧。
换好了,好吃点粥。”
她指了指托盘上那碗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豆莲子羹。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元气大伤,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和补充营养了。
这粥我熬了很久,很软烂的,加了红枣莲子,最是温补。”
或许是狐月儿话语中的真诚关怀起了作用,或许是那温暖的食物香气勾起了身体的渴望。
陆书桐终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狐月儿终于看清了她此刻的全貌。
虽然大部分身体仍裹在被中,但露出的那张脸,已褪去了昨夜昏迷时的死白与痛苦,虽然依旧苍白,却恢复了如玉的光泽。
那双总是清澈倔强、昨夜盛满怒火的桃花眼,此刻水汽氤氲,眼尾微红,少了些锋锐,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紧抿的樱唇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如同雪中点朱,更添娇艳。
最让狐月儿心头一跳的是,因为转身的动作,陆书桐原本紧裹的被子松开了些许,那件单薄的粉色肚兜本就勉强遮体,此刻更是微微下滑,露出了大片雪白滑腻的胸脯和那深邃诱人的事业线,以及肚兜下那高耸饱满、弧度惊心动魄、规模远超常人的傲人双峰!
“我的天呀!”
狐月儿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小小地惊呼出声她虽然身材也极好,玲珑有致。
但此刻近距离目睹陆书桐这至少36d的惊人尺寸和完美形状,还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那饱满的弧度,紧致的肌肤,在晨光和粉色绸缎的映衬下,简直具有摧枯拉朽的视觉冲击力!
难怪……难怪临渊哥哥刚才会那样失态!
狐月儿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一股恶作剧般的笑意涌上心头。
她眨了眨那双狡黠的大眼睛,脸上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凑近了些。
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促狭地说道。
“书桐姐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临渊哥哥对你那么与众不同了。”
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瞟过陆书桐胸前那惊人的风景,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就凭这两个……
嗯,大杀器,估计换成哪个男人见了,都得爱不释手,魂牵梦绕吧?
嘻嘻!”
“你——!”
陆书桐原本苍白的脸颊,“腾”地一下,瞬间红透!
比刚才愤怒时更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和脖颈!
她又羞又气,本能地就想抓起被子重新裹紧,却因为狐月儿近在咫尺的调侃和那直白又促狭的目光,动作僵在了半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狠狠地瞪了狐月儿一眼,但那眼神里恼怒的成分,似乎被浓烈的羞涩冲淡了不少。
狐月儿见好就收,连忙后退一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
姐姐你快换衣服,粥要凉了哦!”
她转过身,背对着床。
“我不看,我保证!你换好了叫我。”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还有陆书桐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
狐月儿耐心地等着,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她觉得,这位书桐姐姐,表面看起来清冷孤傲,拒人千里,实则内心似乎……
也挺单纯的?
至少在这种事情上,脸皮薄得很,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凶”。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传来陆书桐依旧带着些许沙哑、却明显平静了许多的声音。
“……好了。”
狐月儿转过身。
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陆书桐已经穿好了那套藕荷粉色的长裙。
柔软的烟罗料子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尤其是胸前,那惊人的饱满将交领处撑起一道诱人的弧线,腰间的丝带松松系着,更显纤腰不盈一握。
广袖垂落,露出小半截雪白皓腕。
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贴在微红的脸颊边。
洗去血污与尘埃,褪去玄黑的冷肃,换上柔和的粉裙,此刻的陆书桐少了几分黄泉长老的孤寒杀气,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龄女子的娇柔与清丽,宛若一支雨后初绽的粉色海棠,娇艳欲滴,我见犹怜。
“真好看!”
狐月儿由衷地赞叹,眼睛亮晶晶的。
“这颜色果然很衬姐姐!比那身黑乎乎的好看多了!”
陆书桐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袖,似乎不太习惯这样鲜嫩的颜色和别人的赞美。
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床头那碗粥上,低声道。
“……谢谢你的衣服和粥。”
“不客气不客气!”
狐月儿连忙端起粥碗,用小勺轻轻搅动散热,然后递到陆书桐手边。
“姐姐趁热吃,小心烫。”
陆书桐接过碗勺,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粥的温度正好,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温暖的食物顺着食道滑下,仿佛也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气与虚弱。
陆书桐吃得很快,显然是饿极了,但动作依旧优雅。
狐月儿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双手托腮,安静地看着她吃,眼中带着笑意。
等到陆书桐吃得差不多了,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嬉闹,带上了一丝认真。
“书桐姐姐,你知道吗?
你在临渊哥哥心里,真的很不一般呢。”
陆书桐舀粥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但竖起了耳朵。
“我跟着临渊哥哥时间不算短了。”
狐月儿的声音轻柔,如同在讲述一个故事。
“他一直都是那种……强大到让人安心,却也冰冷到让人不敢靠近的人。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没有什么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
他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就像一块永远焐不热的寒冰。”
狐月儿顿了顿,看向陆书桐,目光澄澈。
“但是,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好像在临渊哥哥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上次在医院时,昨天救你回来更是。
他看你的眼神……
我从来没见过他用那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里面有担心,有急切,有……心疼。
对,就是心疼。
好像你受了伤,比他自己受伤还让他难受。”
“昨夜他为你疗伤,耗尽了灵力,脸色白得吓人,出来后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可他还是撑着安排好一切,才去调息。”
狐月儿回想起邹临渊当时的模样,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刚才在门外,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其实很慌乱,很……不知所措。
那种样子,我从没见过。”
陆书桐默默地听着,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心湖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她想起邹临渊昨夜疗伤时掌心传来的灼热与稳固,想起他刚才握着自己手腕时那小心翼翼的力道和通红的脸,想起他最后那句干巴巴的解释和近乎“逃跑”的背影……
难道,他真的……?
狐月儿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轻声说道。
“姐姐,你别看临渊哥哥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其实他……
也有他的苦衷。
他是个孤儿,从小就没了爹娘,是被他爷爷抚养长大的。
后来他爷爷也……不在了。
他一个人,经历了太多太多,比如之前血衣楼要杀他兄弟,他不得不……
总之,他习惯了用冰冷和强大来保护自己,也保护身边的人。
他的心,其实早就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孤儿?
这两个字如同细针,轻轻刺了陆书桐的心一下。
她蓦然抬起眼帘,看向狐月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与……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及分辨的柔软。
原来……邹临渊身世这么凄惨?
难怪邹临渊总是那样冰冷,拒人千里之外,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墙。
是因为从小就无人依靠,所以才不得不早早变得坚硬如铁吗?
狐月儿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丝变化,心中暗喜,语气更加柔和。
“可是,你的出现,好像让这块寒冰……
有了一点点融化的迹象。
虽然临渊哥哥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或者不愿意承认。
但我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卸下心防,能劝得动他,能让他露出一点点真实的、柔软的情绪……”
她停下来,看着陆书桐,眼中闪烁着明亮而诚挚的光芒,微微一笑。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姐姐你。”
“你可能……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陆书桐低着头,看着碗底残留的几粒红豆,心跳莫名地有些加快。
狐月儿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她心中那扇紧闭的、对邹临渊复杂情感的锁。
愤怒、羞耻、感激、疑惑……
此刻似乎又混入了一丝淡淡的心疼和好奇。
狐月儿见她沉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能再多说,免得引起反感。
她站起身,收拾好空碗和托盘,脸上又重新挂上那俏皮可爱的笑容,眨了眨眼,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丢下最后一句话。
“所以呀,书桐姐姐,好好养伤,快快好起来。”
“我真的很期待……
你会不会成为我们阴阳殿未来的女主人呢?”
她歪着头,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嘻嘻,会不会……成为我的嫂子呢?”
说完,不等陆书桐反应,狐月儿便端着托盘,脚步轻快地“溜”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把门再次带上了。
留下陆书桐一个人,坐在床边,身上穿着柔软的粉色新衣,手里似乎还残留着粥碗的余温,脸颊滚烫,心如擂鼓,脑子里反复回荡着狐月儿最后那几句话,还有关于邹临渊是“孤儿”的信息……
窗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