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记忆熔炉的守门人
周明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白袍下摆扫过记忆熔炉渗出的红色液体，激起细碎的涟漪。他站在通道口的阴影里，机械眼球反射着熔炉的绿光，仿佛有两团鬼火在眼窝里跳动。
“别紧张，孩子。”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托着枚铜钥匙，匙柄刻着与林峰胎记相同的齿轮纹路，“我知道你在找这个 —— 记忆熔炉的备用锁，议会高层都以为它早在 1999 年就随大火销毁了。”
7-0 号突然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机械臂重重砸在地上。他胸口的红色核心已经结满冰霜，雪花状的印记透过冰层隐隐发亮：“老东西…… 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周明歪过头，机械眼球咔嗒转动，“知道你不是真正的 15 号？还是知道他胸口的胎记，才是启动熔炉的真正钥匙？”
林峰摸向胸口的齿轮胎记，那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仿佛要烧穿皮肤。青铜戒指的倒计时在 13 分 14 秒定格不动，全息地图上的绿色路径突然扭曲，像条被掐住的蛇 —— 记忆熔炉底部的散热口正在收缩，槐树叶燃烧的黑色印记边缘，渗出银白色的黏液。
“那是记忆胶的液化状态。” 周明突然向前走了三步，白袍上的齿轮徽章在绿光中浮动，“当熔炉反向转动时，所有被吞噬的记忆都会逆流。你看，那些孩子的脸……”
林峰抬头看向记忆熔炉，齿轮间隙里的孩童面孔正在扭曲，原本清晰的五官融化成蜡状，渐渐显露出守卫制服的轮廓。最顶端的陈雪影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蠕动的暗红色，像团凝固的血。
“他们正在变成议会的守卫。” 周明将铜钥匙抛到空中又接住，“记忆篡改的终极形态 —— 用受害者的意识体，制造永不叛变的傀儡。”
7-0 号的机械臂突然抽搐，指尖在地面划出道弧线，指向周明的后颈：“他的抑制器…… 藏在……”
话音未落，周明的机械眼球突然射出红光，精准刺穿 7-0 号的核心。冰霜瞬间炸裂，银白色的液体溅在林峰靴底，散发出浓烈的杏仁味 —— 与记忆抑制剂的气味如出一辙。
“聒噪的废物。” 周明擦了擦溅在白袍上的液体，“用孤儿院孩子的脑垂体做的克隆体，本就不该有自主意识。”
林峰突然攥紧那半块奶糖纸，齿痕处的黑色正在蔓延，像墨汁滴进水里。他想起照片上那个眉眼相似的男孩，想起 1999 年菜园里交换的槐树籽，机械心脏的裂纹中渗出银色液体，在地面汇成条细小的溪流，朝着周明的方向流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沙哑，“如果真是陈雪外婆的克隆体，为什么要帮议会？”
周明突然大笑起来，机械眼球的红光忽明忽暗：“帮他们？我只是在等一个能打开熔炉的人。你以为祖父为什么要制造 15 号克隆体？为什么要在你胸口刻下齿轮胎记？” 他举起铜钥匙，匙柄的齿轮突然转动，“因为只有双生记忆源同时在场，才能启动‘记忆审判’—— 把议会高层的罪行，永远刻在他们自己的意识里。”
青铜戒指突然震动，投射出段新的全息影像：祖父的实验室里，年轻的周明举着注射器，针头对准培养舱里的婴儿。祖父按住他的手腕，指着婴儿胸口的胎记说：“等他和那个女孩的齿轮完全咬合，就是清算的时刻。”
影像消失时，记忆熔炉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反向转动的齿轮突然卡住，某个齿牙间挤出半张烧焦的照片 —— 正是林峰在管道里发现的那张，只是照片边缘多了行烫金小字：“双生花开，记忆为祭。”
“双生花……” 林峰的目光落在周明后颈，那里的淡青色印记正在变色，逐渐显露出两朵交缠的花，“你后颈的印记……”
“是陈雪外婆的家族徽记。” 周明突然扯下白袍，露出后背的缝合线，线脚处嵌着排微型齿轮，“她当年把半副眼镜给了你，另一半藏在我这里。你以为 1999 年的大火是意外？那是议会为了销毁所有知情者，包括刚发芽的槐树籽。”
林峰的机械心脏猛地收缩，他想起陈雪塞给他的槐树叶标本，想起照片上男孩交给他的种子 —— 难道那不是普通的槐树籽？
“想知道种子在哪？” 周明的机械眼球闪过一丝狡黠，“就在记忆熔炉的核心舱里，和你父亲的脑垂体放在一起。议会以为那是控制 15 号克隆体的开关，却不知道那是引爆所有记忆炸弹的引信。”
通道口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名记忆守卫列队出现，空白的脸上渗出淡红色的血管，隐约能看出孤儿院孩子的轮廓。他们举起记忆枪，枪口的红光在地面织成网格，将林峰和周明圈在中央。
“看来议会的清理部队到了。” 周明将铜钥匙塞进林峰手里，钥匙柄的齿轮突然陷入掌心，“记住，用血亲的记忆激活它。你父亲的脑垂体就在 b 区 3 号舱，拿到它，你就能……”
话音被记忆枪的射击声打断。林峰侧身翻滚时，看见周明的机械臂突然展开成盾牌，挡住射向他的红光。白袍被光束灼出焦洞，露出底下闪烁的线路 —— 那些线路的排列方式，竟与记忆熔炉的齿轮结构完全一致。
“快走！” 周明吼道，机械眼球射出的红光突然变成金色，“我最多能挡住他们三分钟！”
林峰钻进守卫队列的间隙，靴底碾过记忆守卫渗出的红色液体。他冲向记忆熔炉时，听见身后传来周明的惨叫，回头看见守卫们的记忆枪同时刺穿了他的机械臂，白袍上的齿轮徽章正在融化，像块被烤化的黄油。
记忆熔炉的外壳上布满细小的管道，每个接口处都贴着标签：A 区 1 号至 12 号，标注着 “记忆源储存舱”。林峰顺着管道找到 b 区 3 号舱的接口，那里的金属壁泛着冷蓝色，与父亲克隆体戒指的颜色相同。
铜钥匙在掌心发烫，齿轮纹路嵌进皮肉，渗出的血珠滴在接口上，激发出一圈绿色的涟漪。舱门缓缓滑开，里面漂浮着个透明容器，盛着淡绿色的液体，父亲的脑垂体悬浮在中央，像颗蜷缩的胎儿。
容器旁边放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面铺着红色丝绒，躺着颗已经干瘪的种子 —— 正是照片上男孩交给陈雪的那颗槐树籽。
“原来在这里……”
林峰刚要伸手去拿，容器突然发出红光。父亲的脑垂体开始膨胀，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血管，逐渐组成段模糊的影像：年轻的父亲抱着婴儿，站在燃烧的孤儿院前，将半块奶糖塞进婴儿嘴里，“等槐树籽开花，爸爸就来接你。”
影像消失时，铜钥匙突然剧烈震动。林峰听见周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濒死的喘息：“别碰它！那不是你父亲的记忆…… 是议会伪造的陷阱……”
记忆熔炉的齿轮突然加速反向转动，b 区 3 号舱的液体开始沸腾。父亲的脑垂体裂开道缝，渗出黑色的雾气，与管道里的记忆结晶接触后，瞬间长成株微型的黑色槐树，枝桠上结满红色的果实，每个果实里都嵌着张孩子的脸。
“这是……” 林峰后退时撞在舱壁上，青铜戒指的全息地图突然闪烁，绿色路径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不断扩大的红色区域 —— 那是记忆炸弹的爆炸范围，此刻已经覆盖了整个地下三层。
周明的惨叫戛然而止。林峰回头看向通道口，十二名记忆守卫正整齐地转身，空白的脸上同时浮现出周明的机械眼球，异口同声地说：“游戏结束了，林峰。”
他们举着记忆枪步步逼近，枪口的红光在地面形成囚笼。林峰摸向胸口的齿轮胎记，那里的灼热感已经蔓延到心脏，机械心脏的银色核心透过裂纹跳动，与记忆熔炉的转动频率逐渐同步。
“血亲的记忆……” 他看着铜钥匙上的血迹，突然想起父亲克隆体消失前的话，“难道要……”
他咬咬牙，将铜钥匙的尖端刺向胸口的胎记。齿轮纹路与胎记完全咬合的瞬间，记忆熔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b 区 3 号舱的黑色槐树突然炸开，无数红色果实飞向空中，在接触到记忆守卫的瞬间炸裂，爆出绿色的火焰。
守卫们发出刺耳的尖叫，空白的脸上浮现出孤儿院孩子的痛苦表情。他们的身体在火焰中融化，露出底下缠绕的银色线路 —— 那些线路正在燃烧，灰烬中飘出无数槐树叶形状的灰烬。
“这才是…… 记忆审判？”
林峰的视线开始模糊，机械心脏的剧痛让他几乎跪倒。他看见周明的身影从火焰中走出来，白袍已经烧得只剩一半，机械眼球掉了一只，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眼眶。
“做得好，孩子。” 周明的声音带着欣慰，“但你还没发现最关键的事 —— 你父亲的脑垂体，其实是……”
他的话突然被记忆熔炉的巨响打断。整个地下三层开始剧烈晃动，b 区 3 号舱的舱门突然关闭，容器里的绿色液体渗出舱壁，在地面汇成条溪流，朝着记忆熔炉的核心流去。
铜钥匙从林峰掌心脱落，齿轮纹路突然亮起，投射出最后段全息影像：1999 年的火场里，陈雪外婆将半副眼镜塞进周明手里，指着燃烧的孤儿院说：“保护好双生花，等他们的齿轮咬合，就是议会覆灭的时刻。”
影像消失时，周明突然捂住胸口倒下。他看着林峰，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眼镜片…… 在陈雪的培养舱…… 她的…… 左眼……”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空气中时，周明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化作无数槐树叶形状的光粒，飘向记忆熔炉的核心。记忆守卫的残骸也在同时消融，地面只剩下十二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孤儿院孩子的名字。
林峰捡起刻着 “陈雪” 的徽章，背面的齿轮纹路正在发烫。记忆熔炉的转动越来越快，核心处透出金色的光芒，隐约能看见颗正在发芽的种子，种皮上印着两朵交缠的花 —— 双生花。
青铜戒指的倒计时突然跳动，13 分 14 秒的数字开始飞速减少，最终停在 00 小时 09 分 09 秒。全息地图上重新浮现出绿色路径，直指记忆熔炉顶端的舱门，那里标注着 “紧急出口”。
他刚要迈步，记忆熔炉的核心突然射出道红光，在地面投射出段新的影像：张教授站在议会的控制台前，手里举着陈雪的培养舱，左眼的齿轮芯片闪烁着：“林峰，想救她就来议会顶层，记住，带上 1999 年的槐树籽。”
影像中的陈雪闭着眼睛，左眼的位置贴着块纱布，纱布边缘渗出淡红色的液体 —— 与记忆熔炉渗出的红色液体一模一样。
林峰的目光落在 b 区 3 号舱的灰烬里，那颗干瘪的槐树籽正躺在那里，种皮已经裂开，露出里面淡绿色的嫩芽。而他手中的铜钥匙，匙柄的齿轮突然脱落，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镜片 —— 正是陈雪外婆眼镜的另一半。
记忆熔炉的齿轮突然发出咔哒声，所有的转动都停在某个齿牙处。核心的金色光芒中，双生花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其中一朵的花瓣上，赫然印着林峰的齿轮胎记，而另一朵的花瓣上，是陈雪的槐树叶印记。
远处传来金属断裂的巨响，整个地下三层开始坍塌。林峰抓起槐树籽和半块镜片，朝着紧急出口跑去。机械心脏的裂纹越来越大，银色的核心在跳动时，映出他自己的脸 —— 眉眼间的轮廓正在变化，越来越像照片上那个孤儿院男孩，也越来越像…… 周明后颈的双生花徽记。
当他冲进紧急出口的瞬间，听见记忆熔炉发出最后一声轰鸣。回头望去时，金色的光芒中，双生花的花瓣正在一片片展开，而每片花瓣展开的瞬间，都有一张议会高层的脸在花瓣上浮现，带着惊恐而扭曲的表情。
紧急出口的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金色的光芒。林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青铜戒指的全息地图突然弹出条新的信息，发信人显示为 “未知”：
“小心槐树籽的嫩芽，那不是希望，是议会埋在你记忆里的最后一颗炸弹。”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槐树籽，嫩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根须穿透种皮，缠绕上他的手指，渗出微甜的香气 —— 那是记忆炸弹的引信被点燃时，特有的焦糖味。
而紧急通道的前方，隐约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与记忆熔炉的齿轮转动完全一致。林峰握紧半块眼镜片，机械心脏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或许是比议会更可怕的存在。
那双高跟鞋的主人，正在哼唱一首熟悉的童谣 —— 是陈雪在孤儿院最喜欢的那首《槐树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