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兵部衙署。
寅时的晨光尚未驱散夜雾,兵部大堂内已是灯火通明。苏云玦端坐主位,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面色格外凝重。堂下分列着十余位将领,其中以王子腾的旧部赵副将最为显眼。
诸位,苏云玦展开兵部文书,奉陛下旨意,即日起整顿京畿三大营。所有将领需在三日内重新登记造册,逾期不报者,一律按渎职论处。
赵副将冷笑一声:苏侍郎新官上任,好大的威风。只是这京畿防务向来由王将军负责,如今将军不在,苏侍郎就要改弦更张,恐怕不妥吧?
堂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几位老将交换着眼神,显然都在观望。
苏云玦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本账册:赵副将说得有理。不过据兵部记录,去岁京营军饷短缺三十万两,而同一时期,王将军在城西新置了一处别院。不知这笔钱,是从何而来?
赵副将脸色骤变:苏侍郎这是何意?
意思很清楚。苏云玦站起身,目光如炬,要么配合整顿,要么...本官不介意请赵副将去刑部喝杯茶。
就在兵部剑拔弩张之时,苏府内却是一片祥和。黛玉正在书房临帖,忽然听见院中传来马蹄声。她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苏云璋带着几个陌生将领走进来。
二叔!她放下笔跑出去,却在门槛处停住脚步,怯生生地望着那些陌生面孔。
苏云璋弯腰将她抱起:玉儿别怕,这几位都是二叔的朋友。
一位满脸虬髯的将领笑道:这就是林御史的千金?果然灵秀。
黛玉小声问:二叔,大伯今日怎么没回来用午膳?
你大伯在兵部有要事。苏云璋柔声道,玉儿今日的字练得如何?
他将黛玉交给迎出来的柳清徽,对几位将领道:诸位,书房叙话。
书房内,苏云璋展开京畿防务图:赵副将掌控着西山大营的三千精兵,这些都是王子腾一手带出来的嫡系。若要顺利接管兵权,必须先解决这个隐患。
一位姓程的参将皱眉道:西山大营易守难攻,若是强攻,恐怕...
不必强攻。苏云璋指尖点在地图上一处峡谷,三日后,西山大营要押送一批军饷往边关。这里是必经之路。
他取出一封密信:这是赵副将昨夜写给义忠亲王的密信,正好可以作为证据。
程参将恍然大悟:苏修撰是要...请君入瓮?
不错。苏云璋眼神锐利,届时还要劳烦程参将带兵经过。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兵部衙署内的对峙也到了关键时刻。
赵副将猛地拍案而起:苏云玦!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苏云玦冷笑,赵副将私吞军饷、勾结亲王,这些罪状,哪一条不够你掉脑袋?
他取出另一本账册:需要我念给你听吗?去岁八月,你通过义忠亲王,将五千石军粮卖给漠北商人。今年三月,你又...
够了!赵副将怒吼一声,突然拔剑出鞘,既然你不给活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堂内顿时大乱。几位老将急忙后退,而赵副将的亲兵则一拥而入。
苏云玦面不改色: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他轻轻击掌,堂外突然涌入大批御林军,将赵副将等人团团围住。
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赴这场鸿门宴?苏云玦缓缓起身,拿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突然从窗外射入,直取苏云玦面门。他侧身闪避,箭矢擦着他的鬓角飞过,深深钉在身后的柱子上。
有刺客!
混乱中,赵副将趁机突围。然而他刚冲出衙署,就被等在外面的苏云璋拦住。
赵副将,这是要去哪儿?
赵副将脸色惨白:你...你们兄弟...
我们兄弟向来同心。苏云璋微微一笑,程参将,还等什么?
程参将立即带兵上前,将赵副将等人一举擒获。
这场兵权之争,以苏氏兄弟的完胜告终。
当晚,苏府设宴庆功。老太君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连平日不饮酒的柳清徽也破例斟了一杯。
今日之事,真是险象环生。老太君心有余悸,若不是你们兄弟早有准备...
苏云玦举杯道:母亲放心,儿子在兵部这些年,也不是白待的。
苏云璋接口道:兄长在明,我在暗,这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黛玉安静地坐在柳清徽身边,小口吃着糖蒸酥酪。她虽然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却能感受到那份喜悦。
二叔,她小声问,以后就不会有坏人来找玉儿了吗?
苏云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只要二叔和大伯在,就没人能伤害玉儿。
宴至半酣,忽然有侍卫来报:二爷,我们在赵副将府上搜出了这个。
那是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整齐地放着义忠亲王与各地将领往来的密信。最让人心惊的是,其中还有一份暗杀名单,苏府众人赫然在列。
苏云玦面色凝重:看来,他们是要鱼死网破了。
既然如此,苏云璋眼神转冷,那我们也不必再留情面。
夜深时分,苏云璋独自在书房整理证据。烛火摇曳,映得他面容明暗不定。
他知道,今日的胜利只是开始。义忠亲王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还需要更多证据。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苏云璋立即警觉地按住剑柄:
二叔,是玉儿...
黛玉抱着布偶站在门外,小脸上带着不安:玉儿梦见好多血...
苏云璋心中一紧,将她抱起来:傻孩子,梦都是反的。
他将黛玉送回寝处,在廊下遇见巡夜的苏云玦。
还没睡?
睡不着。苏云玦望着夜空,我在想,这场争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苏云璋也抬头望天:等到该付出代价的人,都付出代价的时候。
兄弟二人相视无言,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这一夜,京畿三大营开始大规模换防。而在玄真观内,义忠亲王看着手中的密报,狠狠摔碎了茶盏。
苏云璋...苏云玦...好,很好!
他取出一枚令牌,对暗处吩咐:焚城计划。既然他们不让本王好过,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黎明时分,一队快马冲出金陵城,往边关方向疾驰而去。而苏云璋站在城楼上,目送着他们远去。
要变天了。他轻声道。
程参将在他身后躬身:二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云璋转身,目光坚定:既然他们要玩火,那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晨光刺破云层,为金陵城镀上一层金边。而这场关乎王朝命运的兵权之争,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