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悠悠转醒时,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白玉堂不知去了何处,想来展昭应是带着那石破天惊的消息连夜赶回河南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谨记仙家祖宗的告诫,不敢有大动作,连下楼嗑瓜子都省了,多半时间歪在榻上或床上歇着。可肚子里那两位小祖宗似乎并不安分,时不时就抽动几下,提醒着我他们的存在,搞得我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这天半夜,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声敲打着屋檐,本是助眠的好声响。我却在一片混沌的睡梦中,猛地被腹部一阵紧过一阵的、如同刀绞般的抽痛惊醒!
“呃…”我痛哼出声,下意识地蜷缩起来,紧接着便感觉到下身一股温热的暖流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寝衣和床褥。
阵痛来得又快又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几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不一会儿,我脸上、身上就被冷汗彻底浸透,头发黏在额角,狼狈不堪。
“逍遥?!怎么了?!”身边的白玉堂瞬间被惊醒,看到我痛苦扭曲的表情和身下的湿濡,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就要翻身下床,“你…你这是要生了?!等着!我这就去请稳婆!”
我疼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虚弱地摆摆手——有那五位祖宗在,还请什么稳婆啊!
正当我疼得眼前发黑,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房间里陡然亮起数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胡奶奶、黄仙爷、白老爷子、柳云宸、灰仙大叔——五位保家仙祖宗,竟然一个不落,全都被我这边的动静惊动,齐齐现身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哟!这就到时候了!”黄仙爷急得直搓手。 “莫慌莫慌!”胡奶奶最为镇定,她袖袍一挥,一道肉眼难以察觉、却蕴含着强大安宁力量的淡粉色光晕瞬间笼罩了整个床榻,形成了一个温暖的结界,将外界的一切干扰和寒气都隔绝开来。
其余四位仙家极有默契,立刻背对着结界围坐成一圈,双手掐诀,精纯磅礴的仙力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注入结界之中,稳固着内部的气息,也为我提供着支撑。
胡奶奶坐到床边,慈爱地擦去我额头的冷汗,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香的白色丹药,小心地喂入我口中:“丫头,吞下去,会好受些。”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的药力迅速散开,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果然立刻减轻了大半,虽然宫缩仍在继续,但已变得可以忍受。
紧接着,胡奶奶将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我高耸的肚子上,一股柔和而强大的温热力量缓缓渗入。我感觉到腹内的孩子在这股力量的引导下,似乎在慢慢地调整着姿势,寻找着最合适的出生角度。
然后,一股温暖而有力的托举感从下方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小心翼翼地帮忙,配合着我的用力,温柔却坚定地将孩子向外推送…
不过片刻功夫——
“哇啊~~哇啊~~” 一声响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啼哭骤然在结界内响起!
生了?!就这么…生了?
我愣了一下,刚想庆幸这生孩子似乎比想象中顺利许多,也没那么遭罪时——
腹部竟然又传来一阵丝毫不逊于之前的剧烈宫缩和绞痛!
“啊——!”我猝不及防,痛得直接哭喊出声,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这…这是啥呀?!不是…不是都生完了吗?!”
结界外的黄仙爷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被胡奶奶瞪了一眼。
胡奶奶一边继续用手帮我安抚腹部,一边无奈又好笑地白了我一眼:“傻丫头,谁告诉你生完了?这不是还有一个的吗?”
啊???
我彻底傻眼了,眼泪都忘了流:“两…两个?!双胞胎?!怎么没人告诉我呀?!”
我猛地扭头,视线企图穿透结界去瞪那几位祖宗(虽然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背)!
只听结界外,几位仙家老祖宗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点尴尬和互相推诿:
“嗯?你们没人和她说吗?”(这是黄仙爷) “我以为你说了…”(这是白老爷子) “咳…”(这是柳云宸) “……”(这是灰仙大叔)
得,真默契!合着就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肚子里揣了俩!
在我无语问苍天的当口,胡奶奶已经再次引导着第二个小家伙。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个孩子出生得似乎更快了些。很快,另一声同样嘹亮、却似乎稍微细嫩一点的啼哭也加入了进来。
双胞胎…我真的生了双胞胎…
巨大的疲惫感和放松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我。我连看看两个孩子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一歪,直接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被窗外明亮的阳光和身上汗湿后黏腻的感觉给弄醒。
缓缓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我动了动,感觉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并无想象中的剧痛和不适。转头看了看身边,两个小小的、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娃娃正安安静静地睡在我旁边,小脸皱巴巴、红通通的,像两只小猴子,看不出具体模样,但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白玉堂不在屋里,想来是忙别的去了。
我撑着坐起身,看了看身上依旧汗湿的寝衣,又瞅了瞅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觉得有些气闷,便起身想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
刚推开一条缝,凉爽新鲜的空气涌入,让我精神一振。
就在这时,丹田里响起白老爷子抱怨的声音:“嘿!你这丫头!看谁家坐月子敢这么开窗吹风的?真是不知轻重!现在仗着年轻没事,等到老了,头疼关节痛,就有你的罪受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撇撇嘴,在心里回嘴道:“那不是还有您几位神仙老祖宗在嘛!您随便赏我粒仙丹妙药,我保管立马生龙活虎,下地跑圈都没问题!还坐什么月子?那是给凡人立的规矩!咱是凡人吗?是吧,我亲爱的、神通广大的神仙师傅~!”
我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撒娇耍赖的意味。
丹田里沉默了片刻,白老爷子像是被我这番歪理气得没话说,又像是懒得跟我计较。
过了几秒,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哼!就你歪理多!”
虽然没声了,但我低头一看,却发现床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瓶,瓶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白老爷子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一日一粒,温水送服。固本培元,严禁嘚瑟!”
我看着那瓶丹药和纸条,想象着白老爷子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又忍不住操心给我送药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暖洋洋的。
这几位神仙师傅啊,面冷心热,嘴硬心软,还真是…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