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之城的混乱逐渐从表面的喧嚣转入更深层的暗涌。加尔瓦隆亲王的严令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一位巫祭,尤其是负责圣骸维护的巫祭头上。
夏通过“万象之种”,捕捉到了圣骸殿内愈发紧张的气氛。
“祭首大人,强行加速净化进程,圣骸的反噬力量在增强,已经有三位姐妹精神力受创,恐怕…”一名年轻的雌性巫祭声音带着恐惧,向黯影祭首汇报。
黯影祭首,其名幽嬷看着祭坛中央那依旧隐隐躁动的圣骸,枯槁的脸上皱纹更深了。她能感觉到,圣骸内部那股异种能量如同附骨之疽,不仅难以根除,甚至开始隐隐与圣骸本身争夺起控制权。强行驱除,确实可能伤及根本。
“继续。”幽嬷的声音干涩而冰冷,“亲王殿下的命令,不容置疑。加大‘容器’的抽取力度,用更多的生命本源去填补、去中和!”
“可是…下城区送来的‘容器’质量越来越差,数量也在减少…”另一名巫祭低声道,“听说…听说最近逃跑了不少…”
幽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就去抓!去下面那些肮脏的窝棚里找!告诉守卫队,凡是符合标准的雌性,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带回来!完成不了亲王殿下的命令,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冷酷的命令被传达下去,上城区的守卫更加频繁地闯入下城区,粗暴地抓走任何看起来还有一丝生命活性的雌性,引得怨声载道,恐慌加剧。
夏能感觉到,幽嬷在下达这些命令时,那隐藏在冰冷面具下的灵魂,正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
她侍奉圣骸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它的强大与危险,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竭泽而渔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裂痕,正在扩大。
几天后,一个更加微妙的信息被“万象之种”捕捉到。
深夜,圣骸殿内大部分巫祭已经轮换休息,只有幽嬷和她的两名心腹弟子还在进行着繁琐的能量疏导。加尔瓦隆亲王似乎因为临时接到王庭的紧急通讯而离开了圣骸殿。
就在这相对松懈的时刻,幽嬷挥退了弟子,独自一人站在躁动不安的圣骸前。她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暗金色的、布满蠕动肉芽的骨骼,口中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那并非祈祷或咒文,而是一种…充满了痛苦与质疑的呢喃:
“…错误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用同胞的血与魂,喂养这来自深渊的怪物…我们追求的‘净化’,到底是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几乎被磨灭的良知。
“那个潜入者…她带来的力量…虽然微弱,却如此纯净而充满生机…那才是…才是生命本该有的样子吗…”
就在这时,圣骸似乎感应到了她情绪的波动,核心的黑暗漩涡猛地加速旋转,一股更加狂暴的精神冲击席卷而出!
“唔!”幽嬷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液。她强行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以及…一丝更加清晰的决绝。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活下去,为了权力,她已经牺牲了太多,背叛了太多。如今,连她自身的存在,都快要被这贪婪的圣骸彻底吞噬。
夏通过种子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她知道,时机或许正在接近。这个位高权重却内心充满矛盾的雌性巫祭,可能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她需要创造一个能与幽嬷安全接触的机会。
与此同时,西边旧矿道出口附近。
疤婆带领的那一小队逃亡者,历经艰险,终于成功逃出了灰塔之城的直接控制范围,躲藏在一处废弃的矿坑中。她们的人数比出发时少了一个,是在躲避巡逻队时失散坠崖的。幸存下来的几人,虽然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眼中求生的火焰却从未如此明亮。
夏在远处默默关注着她们,并未直接现身相助。她需要这些火种自己学会在荒野中生存,变得更强。她只是在她们可能遭遇无法抵御的危险时,暗中出手。
疤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警惕地望向四周的黑暗,最终朝着夏可能藏身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简陋的感谢礼节。
希望的火苗,已经在荒野中艰难地点燃。
夏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灰塔之城。她开始利用系统,结合对灰塔之城能量流动和守卫分布的监控,精心策划一个能与幽嬷接触,却又风险可控的计划。
她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能让幽嬷不得不离开圣骸殿严密保护的诱饵——比如,一个关于“如何安全根除圣骸内异种能量”的、看似可信的线索。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通过某些不易察觉的渠道,散布一些模糊的信息碎片,指向城外某个据说藏着古老净化知识的遗迹。
她在编织一张网,目标不仅是破坏敌人的武器,更是要撬动敌人内部的基石。
风暴在即,而她,既是风暴本身,也是那个在风暴眼中投下石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