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下流浪女人时,理查德顺便探查了一下顶楼天台,是个远离中心战场又视野开阔的好藏身处,没想到才十几分钟就派上了用场。
好地方,远离楼下绞肉机般的战场,视野却开阔得能俯瞰半个街区,他刚记下这处绝佳的狙击点,没想到十几分钟后,这里就成了他唯一的生路。
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急促回荡,理查德几级并作一级地向上狂奔,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操蛋的异族,人类跟这些恶心的饿死鬼掐了上千年,从黑死病到童话里的骑士救美,哪次不是它们在背后搞鬼?历史学家们总说双方被无形的天平拴着,你强我也强,你弱我也弱,可这次……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以前打虫子也难,那虫母下崽跟下饺子似的,工虫负责当搬运工,把“粮食”拖回去喂饱母巢,兵虫则是纯粹的杀戮机器,每一次扑击都像要榨干自己,每一次冲锋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但人类也不是吃素的,远程火力能把不会喷吐的虫子打成筛子,bK-003“除虫弹”一炸,冲击波搅乱虫子的声波通讯,还能震碎它们那外壳下柔软的脏腑——除了震得自己人耳朵嗡嗡响,没别的毛病。
可这回呢?人类刚从燧发枪换成自动步枪,虫子们却像嗑了药,实力暴涨,最新式的家伙事儿也只能勉强挡一挡它们的脚步,整个战线摇摇欲坠。
这背后有鬼,理查德咬紧牙关,找出这个“鬼”,就是唯一的活路。
……找到办法,就能活,就不会像垃圾一样烂在这鬼地方。
他猛地一甩头,把杂念狠狠甩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亚伦他们还在下面,被虫子围得跟铁桶似的。
“动脑子,理查德,给老子动起来。”他默念着,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孤儿岁月里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念了几遍,他脚步骤然刹住,随即爆发出更快的速度,冲向天台。
“虫母,靠,是虫母。”
以前打仗,虫子推进一寸,那臃肿的虫母就跟进一寸,服役几年的老兵谁没见过那玩意儿?趴着都有两层楼高,黑黢黢的背壳,就那硕大无朋的肚子软趴趴的,显眼得要命,亚伦那帮人又不是新兵蛋子,怎么可能放着“王”不抓,跟贼死磕?
除非……那虫母根本没出现。
理查德扑到天台东南角,利落地卸下背了一路的狙击枪,架稳,下方,亚伦的队伍和大部队成功汇合,正收缩成防御圈,试图在虫群中撕开一个口子,火光闪烁间,已经有人影倒下。
“坏女孩……你藏到哪儿了?”他低声喃喃,狙击镜焦躁地扫过虫群涌来的方向,一片混乱的虫潮,却找不到那个最关键的臃肿黑影。破局的钥匙,仿佛凭空消失了。
“妈的,一条路不通,换条路。”他果断调转枪口,死死盯住战场上的虫子。
混乱……异常的混乱。
“蝴蝶?蜜蜂?还有甲虫,那是螳螂?……等等……那是蚕?”几只明显还是幼虫的软白蚕虫,惊恐地蜷缩着,想往战场边缘退。可潮水般的成虫洪流裹挟着它们,像一群徒劳推着巨石的蚂蚁,把它们硬生生往前线顶。
突然,一只蚕惊慌失措,一头扎进旁边同伴的肚子底下,被顶起来的那只蚕茫然地晃了晃脑袋,竟也学着把脑袋拱进另一只蚕的腹下……连锁反应瞬间爆发,一小片区域的虫子像无头苍蝇般乱挤乱撞起来。
“哈。”理查德眼中精光爆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找到了。
号称有集群意识,靠音波信息素高效指挥的虫群,内部管理能烂成这样?答案只有一个——它们的“王”,丢了。
那个“怀孕”的流浪女人……她就是虫母,一个真正的人类孕妇,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活在虫群肆虐的街区?而现在她已经被送离了战场,既不能遥控指挥,也没法当场下崽。
一个失去爪牙的孤王,一群没了大脑的散沙。
理查德狞笑着,从战术背心掏出两颗烟雾弹,目光一扫,又盯上了墙角的干粉灭火器,他抄起来,连同烟雾弹一起,朝着虫群最密集的地方掷下。
狙击枪口火光一闪。
嗤——
烟雾弹率先炸开,浓密的灰白烟幕瞬间弥漫,紧接着,灭火器被精准击中,漫天干粉如雪崩般倾泻而下。
滑稽的一幕上演了。
浓烟与粉尘瞬间剥夺了虫群的视觉,嗅觉,赖以沟通的声波在混乱的冲击波和粉尘中彻底失效。一只蜻蜓像喝醉了酒,疯狂地旋转,撕咬,利爪甚至划破了旁边一只甲虫的鞘翅,而那只甲虫,下一秒就被另一只发狂的螳螂拦腰斩断,短短几秒,那片区域如同开启了地狱绞肉机,虫肢纷飞,汁液四溅。
下方的亚伦立刻捕捉到了这致命的混乱,“烟雾弹,全扔出去。”他嘶吼着下令。
霎时间,更多的烟雾在虫群中爆开,人类士兵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像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穿了混乱的虫阵,迅速脱离了核心战场。
接下来的战斗,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子弹,炮弹倾泻而下,失去组织,陷入自相残杀的虫子如同移动的活靶,连逃跑都做不到。
胜负,在烟雾腾起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天台上的理查德利落地收起枪,转身冲向楼梯。
虫母。
后勤处的守卫太薄弱,那玩意儿装可怜的本事一流。
他脚步如风,心中警铃大作。
后勤处,临时病床上。
“艾丽医生……我,我想去厕所……”流浪女人捂着肚子,声音虚弱。
艾丽医生眉头紧锁,听诊器在她隆起的腹部反复移动,一脸困惑:“奇怪,这胎动……怎么像有几十个在踢?仪器坏了?”
虫母焦躁,还想开口,艾丽却猛地起身,径直走向器材室,嘴里嘀咕着:“不可能啊……这频率……”
病床上的“女人”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她飞快地扫视一圈,确认无人注意,敏捷地翻身下床,无声地溜到门边。
门缝外,只有冲天的火光和虫子甲壳被烧焦的恶臭。
完了。
虫母心中警兆狂鸣,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鬼魅般滑出后门,几个闪动便融入浓重的夜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