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第一波攻势的余烟还没散尽,城外就响起了更密集的鼓点——这次不是虚张声势的鼓噪,是裹挟着杀气的冲锋号。刘飞刚在城楼上安顿好受伤的百姓,就见联军阵里涌出数十架云梯,像一条条黑褐色的蜈蚣,被扛梯的溃兵们举着,朝着城墙狂奔而来。梯身裹着浸湿的麻布,显然是怕守军点火焚烧,梯顶还绑着铁钩,一旦搭上城垛,就能死死钩住。
“云梯来了!准备!”赵青的嘶吼声穿透鼓点,城墙上的守军瞬间绷紧了神经。负责推叉竿的士兵们握紧了丈余长的木杆,杆头的铁叉闪着冷光;沸油桶旁的士兵们提起木桶,滚烫的油汁在桶里晃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棱堡马面后的弓箭手,已经搭好了箭,目光死死盯着攀爬云梯的溃兵——那几处突出城墙的三角马面,正是刘飞当初建城时特意设计的,能从侧面形成交叉火力,专克敌军蚁附攻城。
“靠上来了!推!”随着伍长的喊声,第一架云梯“哐当”一声靠在了城墙东侧。扛梯的溃兵刚要往梯上爬,就被叉竿士兵狠狠一推,云梯带着惯性往后倒,砸在后面的溃兵群里,惨叫声瞬间响起。可更多的云梯接踵而至,有的避开正面叉竿,往棱堡之间的空隙靠;有的被溃兵死死按住,铁钩“咔哒”一声钩住城垛,任凭士兵们怎么推都推不动。
“泼沸油!”赵青见云梯已搭稳,立刻下令。城墙上的士兵们提起沸油桶,朝着云梯顶端猛泼下去——滚烫的油汁顺着梯身流淌,浇在攀爬的溃兵身上,瞬间响起“滋滋”的灼烧声。一个刚爬了半截的溃兵,惨叫着从梯上摔下去,身上的布衣被油点燃,像个火球滚进城墙下的尸堆里;另一个溃兵被油溅到脸颊,疼得双手乱挥,从云梯上跌下去,砸在同伴的肩膀上,两人一起滚落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城墙下瞬间成了地狱。沸油浇透的云梯冒着黑烟,溃兵的尸体层层叠叠堆在墙根,有的还在抽搐,有的已经被后续的溃兵踩成肉泥。可联军像疯了一样,前赴后继地往云梯上爬,有的嘴里咬着短刀,双手抓着梯阶往上挪;有的背着盾牌,挡住城墙上的箭矢,为同伴开路。棱堡马面后的弓箭手终于开火,箭矢从侧面射来,精准穿透溃兵的后背,每一轮齐射都能倒下一片人,可后面的人依旧踩着尸体往上冲。
“金汁!用金汁!”刘飞见沸油已用去大半,立刻让人搬来密封的陶罐——那是熬制好的金汁(粪便混合石灰煮沸),恶臭刺鼻,却比沸油更具杀伤力,沾到伤口就会溃烂。士兵们忍着恶臭,将金汁顺着云梯往下倒,黏稠的液体裹着石灰,浇在溃兵身上,不仅灼烧皮肤,还顺着伤口往里渗,疼得溃兵们在梯上翻滚,有的直接掉下去,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发出凄厉的哀嚎。
就在这时,西侧城墙传来惊呼——一架云梯避开了棱堡火力,一个满脸是疤的悍匪竟已爬到了城垛边,手里的短刀一挥,就砍伤了两个推叉竿的士兵。“杀上去!”悍匪嘶吼着翻上城垛,身后跟着三个溃兵,瞬间在城头撕开一个小缺口。附近的守军立刻围上去,刀光剑影交织,一个年轻士兵刚刺出长矛,就被悍匪用刀格开,短刀顺势抹过他的喉咙,鲜血喷了旁边士兵一脸。
“狗娘养的!敢登城!”一声怒吼从人群后传来,张猛提着双刀冲了过来。他本是县衙的衙役队长,城防部署时主动请缨守西城,此刻粗布短褂被鲜血染红,左臂缠着的布条渗着血,显然早已负伤。见悍匪要往城里冲,他纵身一跃,双刀同时劈下,悍匪赶紧用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悍匪的刀被震飞,张猛顺势一脚踹在他胸口,悍匪往后踉跄两步,刚要站稳,就被张猛的刀刺穿了胸膛。
剩下的三个溃兵见状,吓得转身要逃,张猛哪里肯放,追上去双刀齐舞——左边的刀砍中一个溃兵的肩膀,右边的刀刺穿另一个溃兵的小腹,最后一个溃兵刚要跳云梯,被张猛一把拽住脚踝,硬生生拖了回来,刀光闪过,溃兵的头颅滚落在地。短短片刻,四个登城敌兵就被他斩杀,城垛边的守军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张队正好样的!”
张猛抹了把脸上的血,刚要喘口气,就见又一架云梯搭在了西城垛口,两个悍匪正往城上爬。他咬着牙,不顾左臂伤口的剧痛,提着刀再次冲过去。一个悍匪刚翻上城垛,就被张猛的刀劈中手腕,短刀掉在地上,他趁机一脚将悍匪踹下云梯;另一个悍匪见状,举着刀扑过来,张猛侧身避开,双刀从背后交叉划过,悍匪惨叫着倒地,后背的血窟窿往外冒血。
“守住垛口!别让他们上来!”张猛嘶吼着,声音因用力而沙哑。他的胸口被悍匪的刀划了一道深痕,鲜血顺着衣襟往下流,可他像没察觉似的,依旧站在城垛边,双刀横在身前,像一尊染血的门神。周边的士兵们被他的勇猛鼓舞,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有的举着长矛刺向爬梯的溃兵,有的用滚木砸向梯顶,西城的缺口不仅被堵住,还逼得联军暂时退了回去。
可其他方向的压力依旧巨大。东城的棱堡虽能交叉射击,却架不住联军云梯太多,有两架云梯竟同时搭在马面两侧,溃兵们从两边往城上爬,守军顾此失彼,已有两个溃兵翻上城垛,正和守军拼杀;南城的滚木礌石用去了大半,士兵们开始用城墙上的砖块砸敌兵,有的砖块砸完了,就用拳头和敌军肉搏,城垛边的尸体越堆越高,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染红了墙根的土地。
刘飞站在城楼中央,目光扫过各个方向的战场——沸油的青烟、金汁的恶臭、鲜血的腥气混在一起,城墙上的士兵们有的在嘶吼,有的在哀嚎,有的像张猛一样死战不退。他知道,联军的云梯攻势只是开始,后续还会有撞木、井阑,可看着城头那些染血的身影,看着张猛身负数伤仍守在垛口,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住这城墙。
“给各城门送弹药!让预备队顶上去!”刘飞对着亲兵下令,声音坚定如铁。城墙上的交响还在继续——云梯碰撞城墙的“哐当”声、沸油浇下的“滋滋”声、士兵们的嘶吼声、敌军的惨叫声,交织成一曲残酷的战歌。而张猛的身影,依旧挺立在西城垛口,双刀上的血滴顺着刀刃往下淌,映着朝阳,像一颗不屈的火种,点燃了所有守军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