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八千并州狼骑,如同一股压抑已久的黑色风暴,自长安席卷而出,马蹄声震动了整个渭水平原。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的辎重,人人备足箭矢,马鞍旁悬挂着环首刀或长矛,眼中闪烁着西凉铁骑特有的彪悍与对战争的渴望。
吕布一马当先,赤兔马如同流动的烈焰,方天画戟在阳光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他的目标明确——弘农,以及在那里让他颜面受损的张辽、高顺!
与此同时,郭嘉的军令也已悄然改变着战场态势。
赵云率领的四万中军主力缓缓西进,旌旗招展,鼓号喧天, 制造出大军压境的态势,给弘农前线的李傕、郭汜施加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而太史慈与陈到,则已率领一万精锐,偃旗息鼓,如同两道幽灵,昼伏夜出,悄然向北方的黄河渡口迂回,试图执行那“刺向潼关后背”的致命一击。
然而,战场的节奏,因吕布这支生力军的加入,骤然加快!
张辽与高顺依托营垒,正与李傕的骑兵进行着每日例行的缠斗与袭扰。
突然,西方地平线上烟尘大起,如同沙暴来袭!
一股远比李傕骑兵更加凌厉、更加沉重的杀气扑面而来!
“是骑兵!大量的骑兵!”
哨塔上的士卒嘶声呐喊,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
张辽和高顺第一时间跃上高处眺望,当看到那杆熟悉的“吕”字大纛,以及那团标志性的火红身影时,两人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吕布!”
张辽握紧了手中的长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深知此人勇武,更明白这八千并州狼骑的冲击力是何等恐怖。
“来得好快!”
高顺面色凝重如铁,立刻下令,“陷阵营!前列举盾,后列架矛!弓弩手,全部上前!快!”
营垒内的联军士兵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原本还算有序的阵型出现了一丝骚动。
吕布根本不给联军任何调整部署的时间。
他甚至没有与李傕、郭汜进行任何细致的战术沟通,只是派亲兵简单告知了自己的进攻意图。
在他简单的战争哲学里,绝对的力量足以粉碎一切计谋!
“并州儿郎!”
吕布举起方天画戟,声若雷霆,在旷野中回荡,“随我——踏平敌营!杀!”
“杀!杀!杀!”
八千铁骑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以吕布为锋矢,向着张辽、高顺的营垒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
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敲打在每一个联军士卒的心头,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李傕见状,又惊又喜,惊的是吕布的蛮横与强势,喜的是破敌良机已至。
他立刻指挥自己的骑兵从侧翼配合,牵制陶军兵力,同时向城内的郭汜发出信号。
“放箭!快放箭!”陶军营垒内,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冲锋的骑兵洪流,不断有西凉骑士中箭落马,但更多的骑兵却无视伤亡,疯狂地催动战马,瞬间就冲到了营垒前的壕沟与拒马前!
“陷阵营!顶住!”
高顺站在阵中,声音沉稳如山。
最前排的陷阵营重甲步兵,将巨大的盾牌狠狠顿在地上,身体前倾,后排的长矛手将长达一丈多的长矛从盾牌缝隙中伸出,形成了一片死亡的金属森林。
然而,吕布的骑兵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尤其是吕布本人,赤兔马一跃竟近乎飞跃过最外围的障碍,方天画戟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横扫而出!
“轰!”
一声巨响,数面盾牌连同后面的士兵竟被这一戟扫得粉碎!
吕布如同虎入羊群,画戟挥舞间,血肉横飞,硬生生在陷阵营严密的阵线上撕开了一个缺口!
“挡住他!”
张辽目眦欲裂,挺戟拍马迎上,“吕布!休得猖狂!”
“铛——!”
双戟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张辽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戟杆传来,虎口迸裂,胸口一阵发闷,险些被震下马去!
他心中骇然,吕布之勇,果然名不虚传!
“张辽?叛主之贼,也敢挡我?!”
吕布狞笑一声,画戟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张辽攻去。
张辽咬紧牙关,将一身武艺发挥到极致,奋力抵挡,却完全处于下风,只能勉力支撑,险象环生。
主将被缠住,甚至被压制,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而吕布带来的并州狼骑,则顺着吕布打开的缺口,疯狂涌入营垒!
这些骑兵极其悍勇,马术精湛,在相对狭窄的营垒内依旧左冲右突,砍杀着措手不及的联军士卒。
高顺指挥陷阵营拼死抵抗,重甲步兵结成一个又一个小型的圆阵,用长矛和战刀与骑兵搏杀,每一步都踏着鲜血和尸体。
但骑兵的冲击力和机动性在近战中优势明显,陷阵营虽然坚韧,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员。
李傕的骑兵也从侧面不断施加压力,箭矢如同雨点般落入营中。
城内的郭汜见时机成熟,也率领守军冲出,从另一侧猛攻联军营垒。
一时间,张辽、高顺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三面受敌,兵力劣势,主将被缠,营垒多处被突破,形势岌岌可危!
陶军士卒虽然陷入绝境,但在张辽、高顺的率领下,依旧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尤其是高顺的陷阵营,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一步,他们用血肉之躯死死顶住骑兵的冲击,为友军争取调整的时间。
张辽深知不能与吕布久战,虚晃一戟,拨马便走,汇入乱军之中,指挥部队层层阻击,且战且退,试图缩小防御圈,稳住阵脚。
吕布哪里肯放,纵马紧追不舍,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其一合。
“保护将军!”
“结阵!长枪手向前!”
联军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士兵们凭着平日严格的训练和求生的本能,顽强地抵抗着。
营垒内,每一寸土地都在进行着惨烈的争夺。
箭楼被点燃,栅栏被推倒,壕沟被尸体填满……
鲜血染红了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焰的焦糊气。
高顺身先士卒,挥舞战刀与冲入阵中的敌骑搏杀,身上已多处挂彩,甲胄破裂,但他眼神依旧冰冷,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只知道杀戮和指挥。
他的陷阵营,已经折损过半,但剩下的士兵依旧沉默地跟随着他,如同磐石般钉在最重要的防线上。
张辽利用对营垒地形的熟悉,不断调动兵力,弥补漏洞,甚至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反冲击,虽然无法击退敌军,但也暂时遏制了崩溃的趋势。
他知道,现在比拼的就是意志!只要多坚持一刻,就多一分变数!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
陶军营垒已然残破不堪,多处防线失守,士兵伤亡惨重。
张辽和高顺被迫收缩到最核心的区域,凭借最后一道简陋的工事进行抵抗。
吕布、李傕、郭汜的军队将他们团团围住,发起了最后的猛攻。
夕阳如血,映照着这片修罗场。
吕布看着眼前仍在负隅顽抗的敌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和暴戾。
他举起画戟,准备发动最后一击,彻底碾碎这些顽抗的蝼蚁。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方的地平线上,再次扬起了烟尘。
不同于吕布骑兵带来的压抑,这股烟尘更加庞大,更加厚重,伴随着隐隐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战鼓声。
一名李傕军的斥候骑兵疯驰而来,脸上带着惊恐,远远便大声喊道:“报——!将军!东方发现大量敌军旗号!是赵字旗!联军主力……联军主力到了!”
“什么?!”李傕脸色大变。
郭汜也勒住了战马,望向东方,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就连不可一世的吕布,也猛地皱紧了眉头,手中画戟缓缓放下,望向那支正在快速逼近的庞大军队。
是赵云!
他率领的四万中军主力,虽然按照郭嘉的指令缓进,但距离本就不远。
当得知吕布加入战团,前锋危急的消息后,赵云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全速前进,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了战场!
那铺天盖地的旗帜,那如山如林的枪戟,那震天动地的鼓声,无不昭示着一支生力军的到来!
久战疲惫的董卓军,士气不可避免地为之一挫。
残破的联军营垒内,浑身浴血的张辽和高顺,看着远方出现的“赵”字大纛,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们,终于撑到了援军的到来!
吕布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从指缝间熘走,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怒火。
但他并非纯粹的莽夫,深知以久战之师,迎战养精蓄锐的敌军主力,绝非明智之举。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仍在抵抗的张辽、高顺残部,又望了望越来越近的赵云大军,猛地调转马头:
“撤!”
鸣金声响起,吕布的并州狼骑首先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
李傕和郭汜见状,也知事不可为,连忙收拢部队,交替掩护,向着弘农城方向撤退。
惨烈的弘农攻防战,暂时告一段落。
张辽、高顺以巨大的代价,顶住了吕布、李傕、郭汜三方的猛攻守住了摇摇欲坠的营盘。
而赵云的及时赶到,不仅解了前锋之围,更将战争的主动权,重新拉回到了联军手中。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随着吕布这支猛虎的到来,以及赵云主力的介入,弘农战场的规模将急剧升级,真正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太史慈、陈到去向潼关背后的迂回,也如同悬在董卓集团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轰然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