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见面礼。
杨富贵的话，通过加密电波，清晰地传到了另一端。
指挥帐篷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学文和王虎，连呼吸都忘了。他们呆呆地看着杨富贵，看着他将一组坐标，发给了一群素未谋面，却随时可能捅他们一刀的美国特工。
送礼？
白送？
赵学文的算盘脑子瞬间当机，他下意识就想喊，这情报怎么入账？成本怎么核算？这不合规矩！
扩音器里，那个警惕的英文，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显然，对方的指挥官，那个代号“探路者”的美国少校，也彻底被这天外飞仙般的一手，给整不会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美国人的话语里，充满了戒备和不解。
杨富贵没有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
无人机的高空镜头，已经死死锁定了那片即将成为临时指挥部的山谷。
“就当是……我们产品质量的，一次现场展示。”
说完，杨富贵直接切断了通讯。
嘟嘟的忙音，让帐篷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杨爷！”赵学文终于憋不住了，他往前凑了一步，压低了嗓子，急得满头是汗。“您……您这是……万一美国人拿了坐标，不去打，反而去跟关东军通风报信，那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这种将自己的底牌，暴露给另一个潜在敌人的行为，让他这个谨小慎微的管家，感觉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看。”
杨富贵只说了一个字。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于主屏幕上。
代表着美国“探路者”行动小组的蓝色光点，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坐标点侧翼的一个高地移动。
他们没有选择相信，也没有选择背叛。
他们选择了，亲眼见证。
十分钟。
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山谷里，关东军第二师团的先头侦察大队，果然出现了。
他们行动迅速，警戒线拉得滴水不漏，在山谷中心搭建临时指挥所的动作，充满了机械般的美感。
高效，冷酷，专业。
王虎看得拳头都硬了。这就是刚刚屠杀了他的一个小队的，那种部队。
就在日军指挥官刚刚走进帐篷的那一刻。
“咻——咻——咻！”
三发小口径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从天而降！
它们来得太突然，太精准！
几乎是呈品字形，不偏不倚地，覆盖了整个临时指挥所的核心区域！
“轰！轰隆！”
屏幕上白光一闪！
那顶刚刚搭好的指挥帐篷，连同里面的日军军官，在爆炸的气浪中，直接从地图上被抹去！
山谷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幸存的关东军士兵，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展现出惊人的战斗素养，他们迅速寻找掩体，朝着炮弹飞来的方向，开始进行火力侦察。
但，高地上的美国人，在打完三发炮弹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次完美的，打了就跑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指挥帐篷里。
赵学文的嘴巴，缓缓张大。
王虎那张煞白的脸，也浮现出一抹混杂着震惊和狂喜的潮红。
成了！
竟然真的成了！
杨爷端坐在铁桶山，动动手指，就借着美国人的手，把几十公里外，关东军的指挥部给端了！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
这是神仙在下棋！
“滴滴滴！”
加密通讯的呼叫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急促得像是在催命。
杨富贵接通了。
“开价！”扩音器里，那个美国少校的英文，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和冷静，只剩下一种压抑不住的，近乎于贪婪的急切！“畑俊六！还有你说的所有情报！开个价！我们全要了！”
“杨爷！！”赵学文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他搓着手，满脸通红，“发了！发了啊！黄金！咱们要黄金！按吨算！”
杨富贵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对着话筒，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等着。”
然后，再次挂断。
“别……别啊杨爷！”赵学文急了，“趁热打铁啊！再晾着，他们跑了怎么办？价钱好商量嘛！”
“放心。”杨富贵站起身，“鱼，已经上钩了。现在，是该让其他的鱼，也闻到腥味的时候了。”
他正准备联系苏联和英国的潜伏小组。
就在这一刻！
“呜——————！！！”
整个指挥中枢，再次被血红色的光芒和撕心裂肺的警报声，彻底淹没！
这一次的警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致命！
【最高优先级威胁警报！】
【检测到跨时代技术降维打击！】
【来源：德意志第三帝国！目标：铁桶山！】
系统的提示，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德国人！
他们不是要援助日本人吗？怎么直接冲着我们来了！
杨富贵的视线，瞬间凝固在主屏幕上。
屏幕上，不再是军事地图。
而是一艘正在黄浦江码头缓缓靠岸的德国货轮的三维透视图。
货轮的底层船舱里，一个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机械部件，正在被吊装上岸。
在码头上，一群穿着日军军服，却明显是欧洲人面孔的军官，正在和日方将领，进行交接。
为首的那个德国军官，佩戴着上校军衔，神态倨傲，他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正在破译德日联合建厂绝密协议……】
【破译成功！】
【协议代号：“尼伯龙根的指环”。】
【核心内容：德方将提供“虎式”重型坦克全套生产图纸、V-12迈巴赫发动机技术、88毫米炮膛线工艺，并派遣“特殊技术顾问团”，指导日方在三个月内，建立起第一条“国产虎式”生产线！】
【顾问团团长：海因里希·冯·塞克特，德国国防军装甲兵作战部，首席战术规划师。】
【第一批次生产目标：五十辆。】
【预计首辆坦克下线时间：九十天后。】
“轰隆！！”
赵学文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虎式坦克！
他虽然不懂具体参数，但他看过战报！那是欧洲战场上，能把盟军坦克当玩具一样打的，真正的钢铁巨兽！
现在，德国人要把这东西，手把手地，教给日本人造！
而且，就在家门口造！
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们要面对的，就不是那些皮薄馅大的豆丁坦克，而是五十头，甚至更多的，武装到牙齿的，真正的陆地之王！
“完了……”赵学文喃喃自语，眼神空洞，“这仗……没法打了……”
王虎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系统同步显示的，“虎式”坦克的侧面结构图。
那厚重的倾斜装甲！
那根长得不成比例的，狰狞的炮管！
他想象不出，有什么武器，能击穿这种怪物。
他也想象不出，自己的弟兄，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阻挡这种怪物哪怕一秒钟！
绝望。
比面对“玉石俱焚”时，更加具体，更加沉重的，技术性绝望。
然而，杨富贵没有看他们。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虎式”坦克的结构图上。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划过，从炮塔，到履带，再到发动机舱。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那门88毫米主炮的炮膛位置。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那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许久。
杨富贵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下达任何作战指令。
他只是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赵学文。
“老赵。”
“……哎，杨爷。”赵学文有气无力地应着。
杨富贵的话很平静。
“你说，我们融了那三百辆豆丁坦克，够不够造一门……比它还粗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