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停留在那通未知号码上。她没删,直接拖进加密文件夹,顺手把录音转成文字稿,标上时间戳和关键词“L医生首次直接接触”。这玩意儿以后能当呈堂证供,也能当谈判筹码。
她起身,外套都没换,抓起放在玄关的战术包就往外走。车钥匙在掌心转了两圈,金属棱角硌得指腹发麻。她不喜欢等人,尤其是等一个伤还没好全的男人。
城郊的风比市区硬,吹得人脑壳疼。 rendezvous 点是一处废弃加油站,顶棚塌了半边,油表指针停在E,像某种过时的暗号。她把车停在阴影里,车头朝外,方便随时撤离。刚点上一支烟,远处就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
谢临渊的车像从地底钻出来,漆黑,没挂牌,车灯都没开。他下车时动作迟了一拍,右手下意识扶了下右肩,风衣领口露出一截绷带,边缘已经渗出血丝。
“你又逞能。”她吐出一口烟。
“不是你让我来得越快越好?”他嗓音哑,走近时带起一阵冷风,“b3栋的事是诱饵,我知道。但军方废弃仓库的坐标是从子弹壳地图里解出来的,那边才是正主。”
她把烟掐灭,塞进车门夹缝,“所以你是边流血边开车,就为了赶在我前面进密室?”
“我怕你一个人拆弹。”
她没接话,从战术包里抽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子弹壳内侧扫描出的微型地图,坐标经过三次校准,最终锁定在城南二十公里外的旧军事基地。图纸边缘有烧焦痕迹,像是被人仓促销毁时没烧干净。
两人上车,她坐副驾,地图铺在膝盖上,用战术笔圈出三个关键点:主控室、地下通道、通风井。谢临渊一边开车一边看,方向盘打得稳,但指节泛白。
“生物锁用虹膜+心跳双验证,我有权限,但系统会记录访问日志。”他声音压得很低,“如果有人在后台监控,我们进去三分钟就会被锁定。”
“那就三分钟内拿到东西。”她把地图折好塞进内袋,“你负责开门,我负责断网和读取。别让我等。”
车在荒地边缘停下,最后一段路得走。废弃仓库像一头趴着的铁兽,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塌,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钢筋骨架。他们从侧墙翻进去,动作利落,没发出一点声音。
地下入口藏在配电房后面,一块活动地板下是垂直楼梯。谢临渊先下,她紧跟。空气里有股陈年机油味,混着潮湿的霉。楼梯尽头是一道合金门,门禁面板闪着红光。
他摘下手套,把军牌贴上去,输入一串代码。门开了,但警报灯立刻亮起,黄光一闪一闪。
“重力感应。”她低声说,“踩错一步,整个系统自毁。”
他点头,从风衣内袋摸出一枚微型信号干扰器,按在门框上。警报灯灭了,但门内另一道锁还在运转。
“第二道是生物锁,必须活体验证。”他看了她一眼,“我来。”
她没拦,退后半步。他把手指按在扫描区,瞳孔对焦,心跳频率同步。门开的瞬间,他整个人晃了一下,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撑得住?”她问。
“死不了。”他抬脚跨过门槛。
密室不大,四面墙都是金属柜,中央一张操作台,屏幕上还亮着待机界面。她直奔主控台,插上解码器,指纹解锁后开始检索。
“project: mirrorShield”——母体:沈婉清,基因序列锚定中……
字一跳出来,她手一顿。
沈婉清,她母亲的名字。
下一秒,警报声炸响,红光铺满整个房间。主屏幕跳出倒计时:300秒。自毁程序启动。
“硬盘开始物理焚毁。”她迅速调出数据迁移界面,“只能抢救一部分。”
谢临渊已经冲到服务器架前,强行拆开外壳,接入军方终端。他的手在抖,但动作没停。血从肩部渗出来,在风衣上晕开一大片,滴到地上,一滴,两滴。
“你快不行了。”她头也不抬。
“少废话,快传!”
数据进度条爬得极慢,17%,23%,31%……突然卡住。
她咬牙,拔掉加密狗,直接用直播设备的摄像头对准控制台,开启隐蔽频道。直播间标题是《深夜自习室》,封面是她背影,弹幕区空无一人。
三秒后,一条消息跳出来。
Id:夜枭
内容:7-19-3
她瞳孔一缩。
这个代号她知道。谢临渊部队里没人用真名,代号按死亡顺序排。夜枭是第七个,也是唯一一个在任务中“失踪”的。
她没多想,把数字输入 override 指令栏。
系统顿了一下,倒计时暂停。
数据抢救继续,48%,59%,67%……最终停在74%。主服务器冒出一股焦味,硬盘外壳开始变形,但核心模块保住了。
她拔下存储盘,塞进战术包。转身时,谢临渊正靠在墙边,脸色发青,右手死死按着肩膀,血已经浸透整条袖子。
“你早该撤。”她说。
“我不撤,你没时间破译。”他喘了口气,“别信……全部数据。”
她皱眉,“什么意思?”
“mirrorShield……不是防御计划。”他声音断断续续,“是……双面协议。你妈不是参与者,是……诱饵。”
她刚要问,他突然抬手,把军牌塞进她手里。
“如果我出不去,把这个交给……”
话没说完,人就滑了下去。
她蹲下,探他鼻息,还有气。脉搏弱,但稳定。她扯下战术包里的止血带,熟练地绑在他上臂,压住动脉。血暂时止住,但脸色越来越白。
她把军牌收进内袋,打开通讯器,拨通一个加密号码。
“程野,我要一辆无牌车,十五分钟内到仓库东侧废料堆。带急救包,别问为什么。”
挂断,她站起身,环视密室。火势已经蔓延到两台服务器,浓烟开始往上冒。她最后看了一眼主控台,屏幕还亮着,残留的数据窗口里,有一行小字没来得及销毁:
“实验体编号:Sh-01,状态:存活。”
她快步走向出口,脚步沉稳,没回头。
刚爬出通风井,远处就传来引擎声。她把谢临渊拖出来,架在肩上,一步步往车停的方向走。血蹭了她半边衣服,但她没放慢。
车灯亮起时,她已经把人塞进后座。司机没说话,直接踩油门。
她坐在副驾,从战术包里拿出存储盘,插进便携终端。数据目录展开,大部分文件加密,但有一段音频没上锁。
她点开。
沙沙的电流声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像在耳语:
“如果你们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mirrorShield不是保护计划,是清除程序。他们想用我的基因模板,制造可控的‘完美继承者’。知意,别让他们找到你的眼睛……”
声音戛然而止。
她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重播键上,没按下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去哪?”
“换个地方。”她说,“先甩掉尾巴。”
车拐上高速,夜色吞没车身。
她把终端合上,摸了摸后腰的峨眉刺,金属贴着皮肤,凉得清醒。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
来自那个叫“夜枭”的Id。
只有两个字: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