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8841的追踪页面卡在97%,军方反追踪信号像根铁钉死死钉住出口。沈知意把解码器拆了第三遍,镊子夹着那片碎金属,光线下划痕泛出暗蓝。她没说话,只把主板塞进程野三天前塞给她的U盘外壳——那玩意儿印着“全网最渣男鉴定师”烫金大字,她一直当是玩笑。
插进接口,幽灵协议自动唤醒。程野这孙子早埋了后门,伪装成系统垃圾进程,名字叫“知微别哭”,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密钥框弹出来,她敲下“双生契未灭”。
屏幕闪了半秒,地脉监控系统激活,坐标跳出来:北纬31.23,东经121.48,谢家祖宅地下三层。画面只闪了一帧,棺材内侧的“沈x谢”刻字还没看清就黑了。
她合上笔记本,旗袍袖口一抖,峨眉刺卡进手腕暗槽。谢临渊不想见她?行。那她就去他家祖坟里,把两家祖宗翻个底朝天。
谢家祖宅的大门像块冷铁,门环是青铜蛇首,咬着个锈球。她没走正门,翻墙进的西偏院。程野在耳机里哼《恋爱循环》,声音压得极低:“左拐,厨房后墙有通风口,十年前你躲家教时爬过。”
“你连这都记得?”
“我连你偷吃酱鸭把油抹在日记本上的事都知道。”他顿了顿,“现在,别踩第三块青砖,下面有压感雷。”
她抬脚绕过,指尖贴墙摸到通风口螺丝。扳手一拧,铁网脱落,灰尘扑了满脸。她没拍,直接钻进去。
通道窄得只能猫腰,爬了十五米,尽头是道铁门,锁孔泛着暗红光。她割破指尖,血滴进去,锁“咔”地开了。
程野声音紧了:“这系统认沈氏血脉,你妈早年参与过安保设计,连指纹都能绕开,但血……必须是活的。”
她没应,推门进去。
地下密室冷得像冰窖,两具棺材并排放着,黑檀木,雕着并蒂莲。她走近,手电扫过棺盖,突然停住。
左边那具,内侧刻着“沈婉清之位”,右边是“谢承业之位”。但“谢”字那一撇,歪得不像正常刻痕,倒像挣扎时划出来的。
“这不像墓志铭,”她低声,“像遗言。”
程野让她别动,他用口红涂了地砖接缝。粉底液遇酸变红,三块砖立刻显出暗斑。
“酸性触发器,踩上去会释放神经毒气。”他啧了声,“你家祖宗挺狠啊,连死人都不安生。”
她绕过去,蹲在沈婉清的棺前。棺盖有暗扣,她用发簪撬开,轻轻掀。
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叠信,纸是谢家特供的霜纹宣,泛着微黄。她抽出最上面一封,展开。
“承业:若你见此信,我已不在。S-3非实验,是孩子。知意不能留,晚舟已备替身。你若信我,焚此宅,带她走。若不信——便让我与你同葬于此,也算全了当年雪夜之誓。”
落款是“婉清,1998.6.12”。
她手指顿住。雪夜?谢家祖宅的雪夜,和母亲画像背景一样。
第二封是谢承业的笔迹,抖得几乎不成字:“婉清:我签了协议,只为保你性命。军方要S-3,我给。但知意必须活。我已安排替身入沈家,真女藏于程家旧宅。你若不信我——便让这棺材锁我二十年,赎罪。”
她冷笑:“殉情?演得挺像。一个签器官协议,一个装深情丈夫,结果俩人都没死,棺材里躺的是纸。”
程野突然低喝:“别碰第三封!”
她手已伸出去,指尖刚触到信封,整间密室“嗡”地一震,红灯亮起。
“自毁程序启动,”程野语速飞快,“三十秒后注入氰化物,通风口会喷火。”
她抓起整叠信塞进包里,转身就走。程野让她把战损礼服扔向江晚舟可能出现的位置——那布料掺了导电纤维,能干扰红外。
她照做,礼服刚落地,警报声变了调。
“上传遗书扫描件,原始文件销毁。”她掏出微型粉碎机,三封信转眼成纸屑。
程野那边传来键盘敲击声:“上传完成,镜渊会节点已接收。现在,跑。”
她刚冲到铁门前,门开了。
江晚舟站在外面,穿了件白裙,像刚从直播镜头里走出来。她笑:“姐姐,这么急?”
沈知意没停,抬手就是一记手刀。江晚舟侧头避开,发丝被削断一缕。
“你进不来这密室,”沈知意冷声,“没沈家血,锁不开。”
江晚舟笑了,慢条斯理卷起左袖,指尖在手臂内侧一划,血滴进锁孔。
“滴”一声,系统提示:“血脉匹配,江晚舟,权限通过。”
沈知意瞳孔一缩。
程野在耳机里低骂:“不可能!她流的是江家血!”
江晚舟抹掉血,笑得甜美:“姐姐,你以为泪痣是天生的?”
她抬手,轻轻揭下左眼尾那颗痣。
底下不是皮肤,是块微型芯片,泛着金属光。她又从耳后撕下另一片贴膜,露出底下同样的位置——一颗和沈知意一模一样的泪痣,连位置、大小、弧度都分毫不差。
“L医生的手艺,”她说,“从你出生那天,就准备好了替身。你流的血,我说不定也流过。”
沈知意没动,只盯着那颗痣。
江晚舟把芯片贴回原位,轻声:“你以为你在查真相?你只是在走我设计的棋局。每一步,都在我的计划里。”
“比如?”沈知意问。
“比如你找到军功章,比如你破解Ip,比如你来这密室。”江晚舟一步步逼近,“但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
她忽然抬手,指向沈知意的左眼尾。
“你这颗泪痣,是后天刺的。”
沈知意猛地抬手摸向眼角。
江晚舟笑出声:“你妈临死前,在你脸上划了一刀,种下胎记墨。你以为是天生?不,那是她怕你被人认错,亲手刻的记号。”
“可我呢?”她贴近,呼吸几乎碰到沈知意耳垂,“我这颗,是直接植入基因序列的。我和你,共享87%的dNA——但谁是原版,谁是复制品?”
沈知意后退一步,手摸向腰间。
江晚舟却没追,只从包里掏出一枚U盘,扔在地上。
“里面有谢临渊父亲的军方终端日志,”她说,“密码是你生日。要不要看?说不定,你爸签协议那天,他也在线。”
沈知意没捡。
江晚舟耸肩:“随你。不过姐姐,提醒你一句——谢临渊为什么不来见你?”
她转身,白裙扫过地面:“因为他知道,你查到这儿,就该停了。再往前,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门关上,红灯还在闪。
程野在耳机里催:“走!毒气要来了!”
沈知意没动,盯着地上那枚U盘。
三秒后,她弯腰,捡起来。
程野骂了句脏话:“你疯了?这是陷阱!”
“我知道。”她把U盘塞进旗袍暗袋,“但我要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我。”
她转身往出口走,脚步稳得像刀切。
密室警报声越来越急,地面开始发烫。
她走到通风口,回头看了眼那两具空棺。
“沈x谢”三个字在红光里发着暗色。
她翻出通道,爬到一半,突然停住。
袖口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划痕,像被人用针尖刻了两个字母。
她没看清楚,身后的密室“轰”地喷出火光,热浪推得她往前一扑。
她滚出通风口,落地时手撑地,掌心被碎石划破。
血滴在青砖上,像一粒黑珍珠。
她没擦,只抬头看了眼祖宅主楼。
二楼窗口,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她眯眼。
那人抬手,做了个举枪的姿势。
她没躲。
那人也没开枪。
只是放下手,转身离开。
她站起身,旗袍下摆烧焦了一角。
手机震动,一条匿名消息弹出:
“泪痣位置,和她一样。”
她盯着字,没回。
风把灰吹进她眼里,她眨了下,一滴血从眼角滑下来,顺着泪痣,流进唇角。
她抬手抹掉,尝到了铁锈味。
然后她把U盘捏紧,朝巷口走去。
脚步声在空巷里回响。
走到第三块砖时,她停了。
低头。
砖缝里,卡着半片烧焦的照片,露出军装袖章的一角。
她没捡。
只踩过去,鞋跟碾碎了那抹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