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手刚碰到车门把手,沈知意的手机就响了。不是铃声,是加密通讯的震动,三短一长,像心跳骤停前的抽搐。
她没看屏幕,直接划开。一条定位发了过来,坐标钉在城东废弃的疾控中心旧楼——警方临时接应点。她把手机倒扣在掌心,金属边沿硌着皮肤,有点疼。
“走。”她说。
谢临渊点头,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那颗珍珠还躺在副驾,灰扑扑的,像颗被遗忘的子弹。
程野的车跟在后面,改装过的底盘压过减速带,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半开着车窗,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一段乱码似的节奏,像是在测试某个加密程序的响应速度。
“U盘数据已经同步进暗网节点。”他忽然开口,声音透过耳机传进前车,“但我不信江晚舟会让我们顺顺利利把东西交出去。”
沈知意冷笑:“她要是真怂了,就不会在母亲墓碑前放那束花。”
“所以她不是示弱,是钓鱼。”谢临渊盯着前方空荡的街道,“她在等我们动。”
话音未落,程野的车猛地一个急刹。
“左前方监控有异动。”他声音紧了,“角度不对,不是常规巡逻路线。”
沈知意探身往前,眯眼看向街口。三台路灯同时熄灭,不是跳闸,是精准切断。巷子深处,一辆没挂牌的厢式货车缓缓横过来,堵死了去路。
“退。”谢临渊踩下油门。
后方传来撞击声。一辆黑色SUV从斜岔口冲出,直接撞进程野的车尾,力道大得让整辆车原地打滑。
“操!”程野骂了一声,迅速挂倒挡,轮胎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弧线。
“别管我们,你们先走!”他吼着,一脚油门往前冲,硬生生把那辆SUV往自己这边引。
沈知意一把抓住谢临渊的手腕:“他不能死。”
“我知道。”谢临渊咬牙,方向盘猛打,车子调头冲向另一条小路。
rearview mirror里,程野的车已经冲出包围圈,但车顶突然爆出一团火花——狙击手。
第二枪紧跟着打在驾驶座侧窗,玻璃裂成蛛网。程野没减速,反而加速撞向路边水泥墩,车头凹进去一大块,气囊弹开。
沈知意推开车门就要冲回去。
谢临渊一把拽住她:“你现在过去,他白死了。”
她僵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
远处,程野从变形的车门里爬出来,腹部洇出大片暗红。他踉跄两步,从西装内袋掏出什么,塞进路边排水沟的缝隙,然后才倒下去。
沈知意认得那个动作——那是他们约定的“断线藏证”手势。
她没再动,只是盯着那片阴影,直到谢临渊把她拉回车上。
“去医院。”她声音哑了,“去老城区地下诊所。”
“那里不安全。”谢临渊踩下油门,“L医生的人已经渗透进所有正规医院。”
“那就用夜枭的渠道。”她扯下战损礼服的内衬,布料撕开时发出脆响。
她抽出峨眉刺,在指尖划了一下,血珠滚落,滴在布条上。她用血写下四个字:代号夜枭,求援。
谢临渊接过布条,塞进无人机发射仓。机器升空,消失在夜色里。
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城郊一处废弃变电站。铁门自动开启,里面停着一辆白色医疗厢车,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
医生是个戴口罩的中年男人,动作利落,剪开程野的衣服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子弹没穿心,但伤了肝。”他边说边准备手术器械,“能活下来算他命硬。”
沈知意站在角落,看着程野苍白的脸。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U盘……不是终点……”
她蹲下身:“你说什么?”
“江晚舟……在等……重启……”他眼皮颤了颤,“他们……会抹掉她……换个人……”
话没说完,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医生立刻上前按住他:“别说话,失血太多。”
沈知意退后一步,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旗袍暗袋里的U盘。她想起程野在直播里说过的话:“人撒谎时,口红会变色。但死人不会撒谎,所以最准的证词,往往来自最后一个活口。”
现在,最后一个活口快没了。
谢临渊站在手术车外,右肩靠在铁皮墙上,额角渗出冷汗。他扯了扯领口,旧伤被剧烈动作牵动,疼得像有把钝刀在骨头里来回锯。
沈知意走过去,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包未拆的止痛药,扔进垃圾桶。
“你现在倒下,程野就白扛了。”她说。
他扯了扯嘴角:“我倒不下。我还得替他活着。”
手术灯亮了整整四十分钟。门开时,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
“暂时保住了命,但能不能醒,看天。”
沈知意走进去,站在病床前。程野身上插满管子,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她掏出手机,点开母亲的录音,调到最低音量,放在他枕头边。
“你说我是实验体?”她低声说,“可你忘了——实验体最不怕死。我们活下来,就是为了看你们怎么死。”
谢临渊也进来了。他从贴身口袋取出一封信,是唯一一封拆开过的。信封边角已经磨毛,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从她重生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声音低沉,“总有人会为我们挡刀。”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把母亲的U盘放在程野手边。
谢临渊撕开信纸,扔进不锈钢盘里,点火。
火苗窜起来,照亮两人沉默的脸。
“所有真相,必须见光。”沈知意说。
“所有罪人,不得善终。”谢临渊接上。
火光映在程野脸上,他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
灰烬飘落,一片擦过他手背,留下细小的红痕。
沈知意蹲下身,把那枚微型Sd卡从排水沟里捡了回来。卡面刻着“L-07-b”,字迹细如针尖。
她没说话,只是把卡塞进旗袍暗袋,和U盘放在一起。
谢临渊靠在墙边,右肩的伤渗出血迹,染红了衬衫。他抬手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十七分。
“他们不会放过他。”他说。
“那就让他们来。”沈知意站起身,峨眉刺在指间转了一圈,“这次,换我们设伏。”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远处高楼顶端,无人机的红点一闪而灭。
她忽然想起程野直播时的口头禅。
“全网第一渣男鉴定师今天不鉴渣了。”她轻声说,“今天,他是英雄。”
谢临渊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没拿武器的那只手。
掌心相贴,温度滚烫。
手术车里,监护仪的滴答声忽然变了节奏。
程野的嘴唇又动了动,这次声音更轻,几乎被机器声盖过。
“我……烧过一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