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门处，太子门下的人就拦下来了叶寒，对方倒是客气，上前行礼表明来意。
“指挥使大人，太子有请。”
叶寒勒马，马发出嘶鸣，马蹄翘起，在原地转了个圈，连带着叶寒的披风也在空中画了个弧度。
“太子有何要事。”叶寒只看着面前的太子门客，没有丝毫要下马的意思。
太子门客依旧有礼：“太子只说大人去了，便能知道。”
冰冷的目光落在马前人上，叶寒冷哼一声，扬鞭而去。
东宫，内侍安静站在边上，白色锦袍男子手执狼毫，缓缓在纸上落笔。
“殿下，指挥使大人不愿前来。”门客从外面匆匆赶来，在殿前跪下，不敢抬头去看太子的神色。
太子不疾不徐地落下最后一笔，随即双手拿着纸张，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叶指挥使自有自己的事，今日不愿意来，孤倒是可以去瞧瞧他。”
门客只是垂着头：“指挥使大人未免太不识好歹，竟还要殿下亲自前往。”
殿上的人没有回话，只是轻笑。
门客忍不住悄悄抬头，视线落在太子手上的画上时，心下一惊，太子东宫尚空，别说是太子妃，就连良娣都没有一位，而现在，太子竟然画了个女人。
纵然瞧不清那上面画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可依旧让门客震惊。
察觉了门客的视线，太子不悦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滚出去。”
“是。”门客不敢多说，立刻离开。
用镇尺将画留在桌面晾干，太子整理了一番衣袍，吩咐道：“备车，孤要去见一见叶指挥使。”
“诺！”内侍得令，立刻出去准备。
内侍退下后，偌大的宫殿徒留太子一人，他垂眸低头看着纸上画着的人，笑意久久不散。
不怪叶寒这个冰块都会动心，连他都有些想要将这位苏姑娘给带回东宫，好好绑在身边观赏。
带着画来到北镇抚司，太子面上带笑，看不出丝毫不悦。
“太子殿下。”
“叶指挥使连夜赶路辛苦了，孤知道你受累，这不，有事就亲自过来了。”太子笑眯眯地坐下，像是压根不在乎叶寒的失礼。
“殿下若有事，派人送信便可，何必亲自前来。”
明玄帝虽正值壮年，可下面的几个皇子却早已开始斗争，朝堂之上分成了太子党，三皇子党和五皇子党。
世家大族有自己的考量，即便明面上没有站队，私底下也早已经投靠了属意的皇子。
而叶寒，则是中立党，他不站任何一位皇子。
这也是明玄帝为何如此信任叶寒，且愿意将大权放在他手上的原因。
“孤想，既然苏姑娘没事，叶指挥使就不必再针对明珠县主，”太子将带出来的小画放在了桌上，“毕竟也是孤的表妹，就算不看在孤的面子上，叶指挥使也应当看在孤的姑母面子上，教训过便算了。”
叶寒脸色未变，他自然是看见了桌上的小画，却丝毫没有慌乱。
“明珠县主若是无错，北镇抚司自然不会再查，太子殿下不必多言。”叶寒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自己离开的这件事只字不提。
太子却笑：“叶指挥使不必防着孤，你想要的，孤知道，苏家的事于孤而言算不了什么，对父皇来说，确是大不敬。”
“叶指挥使若想给苏小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孤可以相助。”
太子由明玄帝一手教导，天生就比其他皇子更有优势。
纵然叶寒的动作隐蔽，太子依旧从中捕捉出了蛛丝马迹，剥丝抽茧之下，已经猜出苏窈并没有死，而是假死逃离了京城。
这样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个人也能想到。
明玄帝刚愎自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就自信对方不敢对他有所隐瞒，自然不会往这个方向猜。
“殿下若是无事，还是早回东宫。”叶寒不做回应，只是再次开口让太子离开。
原本也没想着能一次就说服叶寒，太子淡然起身，那幅小画依旧留在桌上，没有被带走。
太子前脚离开，叶寒后脚站在桌前，拿起桌上的小画。
画上正是在北镇抚司的苏窈，巧笑盼兮，眉目倩兮，一个灵动的姑娘跃然于纸上，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位姑娘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
他小心收好这幅小画，叫来了自己的手下。
太子留下这幅画，无非就是表示他知道叶寒和苏窈的关系，他不求多的，只想要锦衣卫的势力，助他荣登大宝。
司教坊内，宋语清的泪几乎流干，她只是麻木的坐在小凳上洗衣。
知道苏窈落水已经过去了数日，宋语清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真就这样没了。
苏丞相被当场斩杀，对宋语清来说反倒是件好事，自己的丈夫原本就不算好东西，死了反倒让她们松了口气。
可自己的闺女什么也没做错，纵然苏窈入了青楼让她心疼，可是活着，对宋语清来说就是好事。
活着，还能有希望。
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娘，你别哭了。”苏鸢瞧着母亲又在默默流泪，心疼地拿着手帕上前，想要给宋语清擦干眼泪，“你哭了，鸢鸢也想哭。”
宋语清连忙擦干自己的手，抱住了面前的小女儿：“娘不哭了，娘不哭了，鸢鸢别哭。”
阿箬有些无措地站在边上，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的母女两，她抿了抿唇，没在苏鸢面前开口。
等到苏鸢累了，被抱进屋睡后，阿箬这才跟在宋语清的身边。
“宋姨，苏窈姑娘若是还在，想来也是不希望你们这样难过的。”阿箬低声劝说着。
她知道安慰的话都太过苍白，可这时候要是没人安慰两句，伤心的人就会控制不住。
就像是当初她的阿爹阿娘族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阿箬曾一度想要跟着去了。
“你是个好孩子，”宋语清嗫挪了嘴唇，好半晌才开口，“日后，也要保护好自己。”
“别动不动就想着寻死，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是失去了女儿的母亲，一个是失去了家人的女儿，两人在此刻互相取暖，只想抚平心中的空荡荡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