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神色慌张,跪地禀报:老太君,园中...园中出事了!永宁侯府的孙小姐不知何故突然晕厥,口吐白沫,太医还未赶到...
荣老太君神色一凝,立即起身:快带路!她看了眼沈惊鸿,惊鸿丫头,你也随我来。
沈惊鸿心中微动,面上却沉稳应道:
一行人匆匆赶往花园。此刻园中已乱作一团,宾客们围成一圈,窃窃私语。永宁侯夫人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痛哭,那孙小姐约莫十二三岁年纪,面色青紫,四肢不时抽搐。
让开!快让开!太医来了!管家高声喊道。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正是太医院的林太医。他蹲下身仔细诊脉,又翻看孙小姐的眼睑,眉头越皱越紧。
林太医,小女这是...永宁侯夫人急切问道。
林太医沉吟道:看症状似是中毒,但脉象紊乱,一时难以判断是何毒物...
中毒?众人哗然。在荣王府寿宴上中毒,这可是天大的事。
沈惊鸿站在荣老太君身侧,目光扫过孙小姐的症状,又看向她方才用过的茶点。忽然,她注意到孙小姐衣袖上沾着些许花粉,再细看她的指甲缝里也有些许同样的粉末。
可否让臣女一观?沈惊鸿忽然出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永宁侯夫人疑惑地看向荣老太君。
荣老太君微微颔首:让她看看。
沈惊鸿上前,先是对林太医施了一礼:晚辈冒昧,还请太医见谅。得到默许后,她仔细检查孙小姐的症状,又轻轻嗅了嗅她衣袖上的花粉。
这是...沈惊鸿心中已有计较,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孙小姐方才可曾碰过西府海棠?
一个丫鬟怯生生回道:小姐方才确实在那边赏过海棠...
沈惊鸿转身对荣老太君道:老太君,孙小姐应是误触了西府海棠的花粉,又饮了蜂蜜水,这才引发中毒。
林太医皱眉:西府海棠虽有毒,但毒性不至于如此剧烈。
单是西府海棠自然不至于,沈惊鸿从容解释,但若与蜂蜜同食,毒性便会倍增。孙小姐症状正是如此:先是胸闷气短,继而四肢麻痹,若救治不及,恐有性命之忧。
她转向林太医:太医可检查孙小姐是否饮用过蜂蜜水。
立即有丫鬟确认:小姐方才确实喝过半盏蜂蜜桂花茶...
林太医将信将疑,但见症状确实相符,便道:若果真如此,需立即催吐,再以绿豆、甘草煎服解毒。
且慢,沈惊鸿又道,此时催吐恐伤咽喉。臣女有一法:取鲜萝卜汁灌服,既可解毒,又不伤身。这是母亲手札中记载的方子。
荣老太君当机立断:就按沈小姐说的办!
下人立即去准备萝卜汁。不过一盏茶功夫,孙小姐服下萝卜汁后,果然症状渐缓,面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永宁侯夫人喜极而泣,拉着沈惊鸿的手连连道谢:多谢沈小姐救命之恩!
林太医神色复杂地看了沈惊鸿一眼,终究拱手道:沈小姐博闻强识,老夫佩服。
在场众人看向沈惊鸿的目光顿时不同了。方才还觉得她太过素净失礼的一些夫人,此刻都暗自点头。能在这等场合临危不乱,还能提出连太医都不知道的解毒良方,这份气度与见识,确实配得上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
沈柔薇站在人群外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万万没想到,沈惊鸿竟会以这种方式大出风头。
萧彻站在不远处,目光深邃地看着沈惊鸿。他忽然发现,这个他一直以为柔弱可欺的惊鸿妹妹,似乎与记忆中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女判若两人。
萧景渊不知何时也来到近前,温声道:沈小姐通晓医理,见微知着,实在令人钦佩。
沈惊鸿谦逊回礼:三殿下过奖,不过是恰好看过母亲的手札,记得这些偏方罢了。
这时,荣王府的管事前来禀报,已在偏厅备好宴席。荣老太君便招呼众人移步用膳。
席间,沈惊鸿被安排在荣老太君身旁,这份殊荣让不少人都暗自心惊。永宁侯夫人更是对沈惊鸿格外亲切,不时与她交谈。
酒过三巡,园中气氛渐热。忽然有个小厮急匆匆进来,在荣王爷耳边低语几句。荣王爷脸色微变,起身对众人道:诸位,刚得到消息,北疆八百里加急,蛮族已攻破三座城池...
满座哗然。
沈惊鸿心中一震。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注意到父亲沈战的神色格外凝重,而萧彻与几位武将世家出身的公子则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荣老太君叹了口气:这天下,终究是不太平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今日既是荣老太君寿辰,又逢北疆战事,臣女愿献上一曲《破阵乐》,以振士气!
众人望去,正是沈柔薇。她不知何时已换上一身劲装,手持长剑,英姿飒爽地站在厅中。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不少年轻子弟的附和。在此时演奏慷慨激昂的《破阵乐》,确实应景。
沈柔薇得意地瞥了沈惊鸿一眼。她苦练剑舞多时,就是要在这等场合一鸣惊人。她就不信,沈惊鸿那些医理药方能比得上她这一身真功夫。
乐声起,沈柔薇随乐起舞。她身姿轻盈,剑法灵动,确实赏心悦目。不少公子都看得目不转睛,萧彻眼中也露出赞赏之色。
沈惊鸿安静地看着,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自然明白沈柔薇的用意,不过...
就在乐曲进入高潮,沈柔薇一个腾空翻转时,异变突生——她手中的剑竟脱手飞出,直直射向主位!
小心!惊呼声四起。
电光火石间,只见沈惊鸿迅速起身,衣袖一拂,那柄剑竟被她用巧劲一带,改变了方向,的一声钉在旁边的柱子上。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待众人回过神来,只见沈惊鸿已安然坐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还在微微颤动的剑身,证明着方才的惊险。
沈柔薇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荣老太君沉下脸:这是怎么回事?
沈惊鸿温声道:想必是二妹妹舞剑时太过投入,一时失手。好在未曾伤到人,还请老太君莫要怪罪。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保全了镇国公府的颜面,又显出自己的大度。但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才那剑飞出的方向着实蹊跷...
荣王爷冷哼一声: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都散了吧!
寿宴不欢而散。回府的马车上,沈柔薇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沈惊鸿的眼睛。
沈惊鸿望着车窗外渐沉的暮色,心中冷笑。她知道,今日之后,她与柳姨娘母女之间的斗争,将正式摆上台面。
而北疆的战报,更是让整个京城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她必须加快脚步了...
回到惊鸿院,沈惊鸿立即召来冷月。
查清楚了吗?今日沈柔薇那柄剑,是怎么回事?
冷月低声道:剑柄上被涂了特制的脂膏,遇热就会打滑。应该是钱婆子买通了府里的丫鬟动的手脚。
沈惊鸿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此。柳姨娘这是要一石二鸟啊。
既能让沈柔薇出风头,又能借机除掉她。若今日那剑真的伤到荣老太君或是哪位贵人,她这个站在最近的镇国公府大小姐,绝对难逃干系。
小姐,要动手吗?冷月问道。
沈惊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时机未到。你继续盯着钱婆子,我要知道她背后还有谁。
冷月退下后,沈惊鸿独自站在窗前。夜风拂面,带着深秋的凉意。
今日在荣王府,她看似处处被动,实则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从素衣出席引起注意,到老太君面前的从容应对,再到后来的解毒、救场,她成功地让所有人都记住了沈惊鸿这个名字。
但这还远远不够。北疆战事将起,朝堂必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牌。她必须在这之前,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小姐,司棋轻声进来,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惊鸿眸光微闪。父亲这个时候找她,定与北疆战事有关。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