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枢的元婴盘膝悬于识海虚空,宝相庄严,周身星辉流转,如亘古不变的星辰。其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急速掐动繁复玄奥的印诀,每一道印诀落下,都引动周天星力共鸣,化作一道道凝练璀璨、铭刻着“封”、“镇”、“禁”、“炼”等太古符文的星辰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星空巨蟒,不断缠绕、勒紧那团在绝对黑暗中疯狂挣扎扭曲的恐怖核心——虚空魔王莫拉格的本源意志。
“吼——!蝼蚁!放开本王!你这卑微的窃法者!安敢囚禁虚无的化身?!”莫拉格的意志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那咆哮并非声音,而是直接冲击灵魂本源的、混合着亿万怨魂哀嚎与空间破碎尖啸的亵渎浪潮。黑暗沸腾,化作无数张狰狞的鬼面、扭曲的触手、破碎的星辰幻象,疯狂冲撞撕咬着新生的星辰锁链,试图将其拖入永恒的沉寂。“待本王脱困,定要将你的神魂抽丝剥茧,置于虚无回响之渊的最底层,让你亲耳聆听自身存在被一寸寸磨灭的哀鸣!让你的道心在无尽的‘空’中永世沉沦!”
星辰锁链嗡嗡震颤,星光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锁链表面甚至被侵蚀出细微的裂痕,但构成其核心的北斗道韵坚不可摧,依旧步步为营,不断收紧。张灵枢元婴面色无波,眸中唯有倒映着星河生灭的冰冷辉光,对那足以令寻常修士神魂崩碎的恶毒诅咒与恐怖幻象置若罔闻。他心念如铁,印诀变幻更快,更多、更粗壮的星辰锁链自虚无中垂落,如同天罗地网,交织成一座不断缩小的星辰牢笼。
眼见威胁与恐怖幻象无效,黑暗的咆哮陡然一变,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仿佛洞悉人心的蛊惑与急切:“愚蠢!顽固!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本王乃虚空本源显化,是宇宙暗面的见证者!放开禁制,本王可告诉你上古神战中被抹去的真相、混沌海深处那件能定鼎乾坤的‘起源之钥’的下落、乃至你们这方看似稳固的世界壁垒上那细微却致命的裂痕所在!力量!永生!超脱这方天地的桎梏梏!你想要的一切,虚空的无限可能都能给你!” 幻象随之变化,展现出瑰丽的星云宝藏、不朽的神器沉浮、以及超脱世界的宏大景象。
锁链依旧无情地收紧,星光愈发璀璨凝聚,将黑暗压缩得越来越小,那些诱惑的幻象如同泡影般纷纷破碎。张灵枢元婴甚至未曾抬眼,仿佛那足以令任何大能心动的辛秘与前景,不过是心湖中掠过的浮光掠影,无法动摇其分毫道心。
“不够吗?!那你想要什么?!功法?秘术?本王知晓无数失传的、连神明都忌惮的禁忌之法!‘噬界魔功’、‘逆轮回诀’!甚至……甚至可教你如何窃取古老神只只的权柄,如何将一整颗恒星炼化为你的核心本源!”莫拉格的意志开始变得焦躁甚至恐慌,黑暗翻滚得更加剧烈,却如同落入琥珀的飞虫,越是挣扎,束缚越紧,消散越快,“停下!快停下!我们可以合作!共享这无上的知识与力量!你为主,我为仆!共探大道终极!”
回应它的,是张灵枢元婴双手猛然合十,结出最终的核心封印法印——“万星归墟,道源镇魔”!霎时间,整个识海星辰光芒大放,所有锁链骤然亮起,化作一道浑然一体、流淌着“有”“无”转化道韵的星辰熔炉壁障,无数细密的净化符文如同烙铁般狠狠烙印在黑暗本源之上,发出“嗤嗤”的、仿佛灼烧灵魂本源的异响,令莫拉格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痛苦嘶鸣,所有幻象彻底崩灭。
终于,感受到新生的、坚不可摧的封印即将彻底闭合,将其彻底打回原形甚至炼化为最精纯的虚无本源,莫拉格意志中那最后一丝傲慢与狡诈也彻底崩溃,化为了最原始的、对彻底湮灭的恐惧!
“不——!不要!停下!求求你!停下!”黑暗的波动变得哀婉而卑微到了极点,充满了绝望的乞怜,甚至凝聚出一个模糊的、跪拜叩首的轮廓,“主人!伟大的主人!莫拉格知错了!饶恕我这卑微的存在吧!我愿意臣服!我愿意签订最苛刻的、以虚空本源起誓的灵魂契约!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从、您影子里的利刃!我的力量就是您的力量!我的知识就是您的知识!您让我生便生,让我死便死!只求您……只求您留下我这缕意识……虚无……也畏惧真正的、永恒的‘无’啊……” 哀告声情真意切,带着令人心酸的颤栗,黑暗也变得无比温顺,甚至主动散发出臣服的波动。
然而,张灵枢元婴自始至终,面无表情,未发一言。那双星辰般的眸子里,唯有洞悉万物本质、看透一切虚妄的冰冷与决绝。最终法印完成,星辰熔炉轰然闭合,爆发出最后一道净化万物的璀璨星辉,将那片黑暗与所有哀求彻底吞噬、隔绝、镇压下去!
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后——
“嗬……嗬嗬……哈哈哈……呜呜……”被彻底封入绝对黑暗、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刹那,莫拉格的意志发出了极其怪异、混合着歇斯底里的尖笑、绝望的哽咽与最恶毒诅咒的、彻底癫狂的最终嘶鸣,“……好……好……你赢了……蝼蚁……你赢了……但记住……虚空……终将吞噬一切有形有质之物……包括你……包括你所珍视的一切……我会在……那绝对的……永恒的寂静里……等着你……等着看你……和你守护的一切……也坠入……这真正的……终极恐怖……哈哈……呜……”
最终的声音与意识波动,戛然而止,归于彻底的寂灭。
星辰熔炉彻底稳固,光芒内敛,化作一枚缓缓旋转的、表面流淌着星河流转与细微混沌纹路的暗金色符印,沉入识海最深处,再无丝毫气息外泄。
外界,张灵枢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辉沉淀,深不见底。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圆融,仿佛刚才经历的并非一场惊心动魄的灵魂之战,而只是一次深沉的冥想。
他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仿佛将方才那场较量中所有的诱惑、哀求、威胁、诅咒都随之吐出,消散于风中。
危机,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