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收敛气息,沿着灵焱青鸾意识中残留的路径记忆,小心翼翼地朝着迷雾山脉深处进发。越往里走,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诡异死寂。浓稠的雾气仿佛具有生命般缠绕在嶙峋的怪石与枯死的树木之间,能见度极低,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土与金属的怪味也越发浓重,令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张灵霄的神识虽然受到极大的压制,无法像往常那样如潮水般铺开,精确洞察方圆数十里内的细微动静,但其元婴强大的灵觉依旧远超常人。他凝神细察,眉头越皱越紧。
“停下。”他忽然抬手,低声示警。
阿骨打立刻握紧了背后的“裂地者”战斧,苏塔也悄然将“林语者”弓杖横在身前,碧眸中绿芒流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浓雾笼罩的、影影绰绰的山岩与枯木。
“怎么了,兄弟?发现什么了?”阿骨打压低声音问道,熔金般的双眼在雾气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张灵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闭上双眼,将仅能调动的神识凝聚到极致,如同最纤细的丝线,穿透那层无处不在的干扰屏障,仔细感知着前方深处的能量波动。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重的魔气……”他沉声道,声音在寂静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前方能量异常混乱驳杂,但其中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却又阴冷污秽的黑暗气息……是魔气,而且绝非寻常低阶魔物所能散发,其源头……恐怕极为可怕。”
作为道门正统的修行者,他对这种与天地清气格格不入、充满毁灭与堕落气息的魔性能量有着天生的敏锐感知。此地的魔气,不仅浓郁,更带着一种古老、深沉、仿佛能侵蚀万物生机的特质,让他丹田内的元婴都微微躁动,生出强烈的排斥与警惕。
苏塔闻言,脸色也微微一变。她身为半精灵,对生命能量与负面能量同样敏感。经过张灵枢提醒,她也隐约捕捉到了那潜藏在死寂与诡异雾气之下、如同毒蛇般蛰伏的阴冷气息,让她周身的自然能量都感到一阵不适。
“魔气?难道是深渊裂缝?”阿骨打瓮声瓮气地猜测道,他在荒原上见识过一些被深渊气息污染的地域,但感觉远不及此地的气息令人心悸。
“不像纯粹的深渊气息……”张灵枢微微摇头,目光锐利地穿透迷雾,望向山脉更深处,“这魔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人为引导、凝聚的痕迹,以及……某种古老结界破损后逸散出的沧桑死气。与青鸾传递信息中提到的‘遗址’颇为吻合。看来,卡尔文他们发现的,绝非寻常古迹。”
他基本可以确定,那处遗址,绝非善地!其内部恐怕封印或孕育着极其可怕的魔物,或者根本就是某个远古魔道巨擘遗留的洞府秘境!而那个击伤伊莎贝拉、逼得青鸾自爆逃遁的黑袍人,能在此地活动,其身份与目的,绝对非同小可!
“都小心些,收敛自身气息,尽量不要动用大规模的能量波动,以免打草惊蛇,或触发遗址可能残留的禁制。”张灵枢低声吩咐道,同时取出几张隐匿符箓,分给阿骨打和苏塔。
三人加持符箓,周身气息进一步内敛,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们放慢脚步,如同三道幽灵,借助雾气和地形的掩护,朝着魔气散发的源头方向继续潜行。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变化。灰黑色的泥土逐渐被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被鲜血浸染后又干涸板结的奇异岩土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的魔气也越发浓郁精纯,甚至形成了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纱幔般的能量流,在雾气中缓缓飘荡,所过之处,连那些枯死的树木岩石表面,都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光的黑色冰晶。
周围依旧死寂,但在这死寂之下,却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浓雾深处窥视着他们。
终于,在穿过一道狭窄的、两侧岩壁布满了狰狞抓痕和干涸黑色污渍的山隙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让三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只见前方是一处巨大的、仿佛被陨星撞击形成的环形山谷。山谷中央,大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边缘极不规则的巨大豁口!豁口之中,并非漆黑一片,而是翻滚着浓郁如墨、粘稠如液的磅礴魔气!这些魔气不断从地底涌出,如同喷发的黑色泉涌,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在豁口附近,无法完全扩散开来,只在谷底形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魔气之湖!
而在那魔气豁口的边缘,依稀可见一些残破不堪、风格极其古老诡异的建筑遗迹——扭曲的石柱、坍塌的祭坛、以及遍布着未知符文和浮雕的断壁残垣。所有这些遗迹,都呈现出一种被魔气长期侵蚀的、令人不安的暗色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结晶。
这里,显然就是那处古老遗址的入口!也是那恐怖魔气的源头!
终于,在绕过一处半塌的、刻满诡异浮雕的祭坛后,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映入三人眼帘。
祭坛后方,是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此刻却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囚禁之所。数十个身影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男女老少皆有,正是那些失踪的橡木镇居民和佣兵!他们双目紧闭,面色青黑,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周身缠绕着淡淡的魔气,显然是被某种力量禁锢了心神与生机,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而在这些昏迷的居民中间,张灵枢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卡尔文、伊莎贝拉,还有另外两个当初跟随他离开王都的年轻魔法师!他们的情况似乎更为糟糕,不仅昏迷不醒,伊莎贝拉更是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处隐约可见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黑色伤痕,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腐蚀性能量波动,正是被那黑袍人重创的痕迹。卡尔文则紧紧握着法杖,即使昏迷,眉头也紧紧锁着,仿佛在抵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