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缓缓驶下漫长的山坡,如同溪流汇入浩瀚的海洋,终于抵达了“先祖之眠”谷地的核心区域。越是靠近,便越发能感受到这片圣地所蕴含的磅礴力量与厚重历史。空气中弥漫的信仰之力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又让人心生无限的敬畏与虔诚。
当车驾最终停在一片由整块巨大黑色玄武岩打磨而成的、刻满了无数古老战纹与兽首图腾的宏伟广场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张灵枢也不由得目光微凝。
广场之上,早已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并非寻常的部落民众,而是来自联盟各大部落的首领、长老、强大的战争酋长、以及地位尊崇的萨满祭司们!他们按照某种古老的仪轨肃立,分成两列,形成一条直通广场尽头那座最为巍峨、仿佛由巨兽颅骨与黑曜石垒砌而成的庞大殿堂的道路。
这些半兽人强者,无一不是气息雄浑、气血如龙之辈。有的身披厚重的传承黑铁甲,甲片上铭刻着部落图腾,眼神锐利如鹰;有的裸露着布满伤疤的雄壮上身,肌肉虬结如岩,散发着狂野的压迫感;有的身披绘有神秘符文的华丽羽衣或兽皮祭袍,手持骨杖或图腾柱,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沟通灵魂的光芒。他们代表着半兽人联盟最顶尖的力量与权力核心。
此刻,所有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执掌一方的大人物们,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辆停下的车驾上,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急切的好奇、难以置信的探究、深深的敬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只有风声呼啸和旗帜猎猎作响,气氛凝重得仿佛冻结。
索辛祭司率先下车,整理了一下祭袍,深吸一口气,以最庄重肃穆的姿态,小步快行至队伍最前方一位须发皆白、脸上绘满深奥符文、身披由不知名黑色羽毛与细小兽骨编织成的厚重祭袍、手持一柄顶端镶嵌着幽蓝色巨大晶石的脊椎骨权杖的老者面前,深深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大萨满,索辛幸不辱命,已恭请张灵枢大师抵达圣地!”
那位老者,正是半兽人诸部联盟的精神领袖,至高无上的大萨满。他缓缓睁开那双如同婴儿般纯净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眼睛,目光越过索辛,直接落向正缓步走下车的张灵枢。
四目相对。
大萨满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震动。他手中的权杖微微一顿地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恭迎张灵枢大师,驾临先祖之眠。”大萨满的声音苍老而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广场上,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的心底。
随着他的话音,广场上所有等候的联盟高层,无论心中作何想法,此刻全都微微躬身,右手抚胸,行了一个半兽人对待最尊贵客人的古老礼节。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
张灵枢青衫飘逸,神色平静如水,对着大萨微微颔首还礼,目光坦然扫过全场,将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大师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大萨满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随我等入‘战魂殿’稍事休息。”
说罢,他转身,手持权杖,率先向着那座宏伟的殿堂走去。两列的首领与萨满们自动让开道路,目光却始终紧紧跟随着张灵枢的身影。
张灵枢在索辛的引导下,缓步跟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神念、感知力、乃至某种源自血脉的奇特感应,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似乎急于确认着什么。
步入战魂殿,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恢宏广阔。巨大的兽骨梁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穹顶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光的奇异晶石,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四周墙壁上刻满了波澜壮阔的史诗壁画,描绘着半兽人从诞生、迁徙、战争到建立联盟的漫长历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息、古老的尘埃味以及一种令人灵魂安宁又微微颤栗的威压。
大殿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中心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幽蓝色火焰。
众人分列两旁站定,大萨满转身,面对张灵枢,那双深邃的眼睛再次凝视着他,这一次,目光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大师,”大萨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殿内的沉寂,这一次,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请恕老朽冒昧。苍狼之喉之事,已传遍联盟。战神意志显化,赐福万民,此乃我族百年未遇之盛事。然……传闻之中,更有战神独恩,降临于大师之身……此事关乎战神意志,关乎我族信仰根基,老朽……恳请大师,可否让我等……亲身感应一番?”
他的话语落下,整个大殿内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在张灵枢身上,充满了无比的紧张与期待!这才是他们如此兴师动众、齐聚于此的最根本原因!他们需要亲自确认那惊天传闻的真实性!
张灵枢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面色平静,并无丝毫意外。他微微颔首,心念微动,并未刻意运转功法,只是缓缓放开了对自身气息的一丝收敛。
嗡——!!!
就在他放开气息约束的刹那,一股浩瀚、苍茫、古老、充满了无尽战意与蛮荒威严的独特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神骤然苏醒,猛地从他体内弥漫而出!虽然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纯粹!尤其是他眉心识海深处,那枚由战神意志亲手烙印下的暗金色符文,仿佛被引动般,微微一亮,散发出一丝唯有真正强大的萨满或与战神有着深刻联系之人才能感知到的、至高无上的神圣波动!
“呃!”
“真的是……战神的气息!!”
“先祖在上!这……这怎么可能?!”
刹那间,整个战魂殿内惊呼声四起!所有首领与萨满,包括那位始终沉稳如山的大萨满,身体都剧烈地一震,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以及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作伪的敬畏与激动!
大萨满更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枯槁的双手微微颤抖,死死握住权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看到了族群复兴的曙光!他感受着那无比纯正、无比崇高的战神气息,老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是真的!真的是战神的恩赐!独恩!!”一位年老的萨满激动得声音嘶哑,直接跪伏下去,对着张灵枢的方向顶礼膜拜。
“战神没有抛弃我们!祂选择了……选择了……”另一位强大的战争酋长喃喃自语,看着张灵枢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探究变成了彻底的狂热与尊崇。
确认了!毫无疑问地确认了!眼前这位人类,的身上,竟然真的承载着他们信仰了无数世代、却已久未回应的战神意志的恩宠!这是神迹!是战神给予整个半兽人种族的明确指引!
大萨满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得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平稳而庄严。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权杖,幽蓝色晶石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大殿,甚至传到了殿外广场:
“战神意志,至高无上!其抉择,即为吾等信仰之方向!张灵枢大师,身负战神独恩,此乃我半兽人一族无上之荣光,亦为战神予我族之明示!”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张灵枢,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前所未有的敬意:“经联盟议会与先祖之灵见证,吾以大萨满之名,谨代表半兽人诸部联盟,特尊奉张灵枢大师,为我族——荣誉大萨满!”
“享有一切萨满之权利与尊荣,地位与吾等同!可见证所有部落秘辛,可调动联盟资源,可参与议会决策,可自由出入所有圣地!凡我半兽人一族,见荣誉大萨满如见吾!不得有丝毫怠慢!”
此言一出,殿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带着无比激动与认可的欢呼声!所有疑虑、猜忌、不甘,在确凿的神迹面前,彻底烟消云散!授予外族之人以荣誉大萨满之位,此乃联盟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最高礼遇与认可!但此时此刻,无一人觉得不妥,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张灵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尊崇至极的封号,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随即恢复平静。他明白,这既是半兽人联盟对他身份的最终确认与最高绑定,也是他们向战神意志表明虔诚的一种方式,更是……他们试图将他与半兽人命运彻底捆绑在一起的深远布局。
他微微颔首,并未推辞,坦然接受:“多谢大萨满,多谢联盟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