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费迪南德勋爵答应的如此痛快,同时也见到了他用眼神阻止埃尔文的话语,伊凡也不点破,只是微笑着对埃尔文点了点头后,便带着多米尼加转身离去。
费迪南德勋爵一直躬身站在门口,目送着伊凡和多米尼加的身影走出军务部大门,消失在政务区的尽头,才缓缓直起身子。
费迪南德勋爵先是喊来了听到动静,远远的在走廊拐角处偷偷看热闹的几名通讯处的下属官员,让他们先带着埃尔文去领取回执后,再安排埃尔文到王都的旅店中好好休息。接下来埃尔文按列有几天休息的时间,他们还要按照伊凡的意思负责替费迪南德勋爵好好的招待一下这位信使。
待他手下的几名官员半推半就的带着埃尔文离开后,费迪南德勋爵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塔米身上,眼神里的怒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他冷冷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塔米,你可知罪?”
塔米趴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勋爵饶命!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王子殿下啊!我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信使……”
“不知道?”费迪南德冷笑一声,抬脚踢了踢塔米的肩膀,“军务部的规矩里,哪一条允许你拦住携带元帅密信的信使?就算他是普通信使,你也无权阻拦!你仗着哈维子爵的关系,在通讯处里为非作歹这么久,我念在哈维子爵的面子上,一直对你多加容忍。可你倒好,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得罪伊凡王子殿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沉重:“从今日起,你被革去主事一职,贬为普通文员去前线听用,即刻起程!若是你敢耽误,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塔米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勋爵!我是哈维子爵的外甥女婿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哈维子爵?”费迪南德嗤笑一声,“王子殿下说了,处置你,不必顾及任何人的面子。就算哈维子爵亲自来求情,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他挥了挥手,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塔米押下去,即刻送往边境!”
两名手持长枪的卫兵应声而入,架起地上的塔米就往外走。塔米的哭喊声渐渐远去,费迪南德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这场风波虽然惊险,但只要处理得当,未必不能成为他仕途上的一个转机。
离开军务部那座由黑曜石与白大理石筑成的巍峨大楼时,夕阳正将金红色的余晖泼洒在王宫政务区的尖顶上。
伊凡的靴底碾过军务部大楼门前光洁的青石板,带着多米尼加径直奔向不远处那座相对精巧却更显威严的御政楼,女王菲奥娜与大王女卡洛琳的专用办公室,便坐落在这座覆盖着银灰色瓦片的王室办公楼里。楼前两排修剪整齐的月桂树散发着清苦的香气,与军务部前象征威严的铁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暮色正从远处的王城轮廓线缓缓漫来,但距离王室惯例的晚餐时间尚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伊凡抬手理了理肩上有些歪斜的皮质信使袋,指尖触到袋口边缘磨出的毛边,他的心中很是清楚:在这个时候,他的母亲与大姐必定还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之中。自从前线与精灵开战以来,御政楼的灯火往往要亮到华灯初上时才会熄灭。想要在这个时间见到她们,御政楼是唯一的去处,没有任何的例外。
此时,虽未到政务区内各部门下班的时辰,但政务区中央那条宽阔的青石大道上已是人来人往,步履匆匆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伊凡目光扫过人群,轻易的便分辨出不同身份的往来者:那些手捧着卷成筒状的羊皮纸文件、额角沁着细汗的,多半是来自王国各地郡县的小官员,他们要赶在政务区关闭前,将辖区的赋税报表、民生简报等文件递交给主管部门;而那些腰佩黄铜令牌、身着束腰短打、步履如飞的,则是政务部与军务部派出的传令官,他们怀中揣着的往往是加急的行政命令或是前线战报,需要在日落前送达相关负责人手中,稍有延误便可能酿成大错。
无论是捧着文件的小官员,还是疾行的传令官,身上的服饰无不是光鲜亮丽。官员们身着熨烫得笔挺的丝绸制服,领口绣着代表所属部门的纹章,政务部的是蓝色底纹上的金色权杖,财政部则是绿色底纹上的银色天平;传令官的短打虽不及官员服饰华贵,却也浆洗得干干净净,腰间的令牌在夕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这般整齐体面的装束,在政务区的氛围中显得无比和谐。
而在这片衣饰光鲜的人流中,伊凡与多米尼加的身影显得格外扎眼,甚至可以说是格格不入。两人身上穿着的王国远征军信使制服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藏青色光泽,经过连日在泥泞与尘土中的跋涉,布料上沾满了灰扑扑的污渍,袖口与裤脚甚至磨出了几个细小的破洞。伊凡胸前那件半身皮甲更是惨不忍睹,甲片边缘的防锈涂层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铁色,甲缝里还嵌着些许难以清理的草屑与泥点。多米尼加肩上的信使袋更是夸张,底部甚至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裂口,若不是用麻绳临时捆扎着,里面的文件恐怕早就散落出来了。
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如针般落在身上,伊凡却毫不在意。他微微颔首,避开一位捧着文件险些撞到他的年轻官员,目光始终锁定着前方御政楼的方向。
倒是偶尔有几个认得伊凡的小官员,在看清他的面容后,脸上立刻露出惊诧莫名的神情。
其中一位负责财税报表的中年官员,手中的文件险些掉落在地,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见礼,脚步刚挪动半步又猛地顿住,眉头紧锁着上下打量伊凡,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信使,是否真的是那位传闻中正在前线领兵作战的王子殿下。